云书不曾想到荣少谦竟不辩解就任由连馨宁误会了下去,满心想穴话可一想起荣少楼,竟也实在不知要如何同她提起,再看荣少谦也并没有想趁火打劫占她家主子便宜的意思,只得默默苦笑了一声退了出去。这里连馨宁也只是动了三两筷子便放下了,瞅着只顾低头吃茶的荣少谦轻声道:“你们今儿个不说,明儿不说,难不成能永远不叫我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
荣少谦不曾想她已经失了忆还想得这样明白,一口茶险些尽数喷在自己的袍子上,忙掩了口咽下,虽明知不妥,但看着她清亮明媚的眸子,竟鬼使神差地扯起了谎来。
“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只是你先前撞伤了头,如今一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可见伤得不轻,我和云书都怕你思虑太多反而辛苦,所以想慢慢再告诉你,你既想知道,那我就细细给你说说,不过你要再多吃几口,可好?”
慢慢踱着步子蹭到连馨宁身边坐下,用眼角扫了一下桌上的饭菜,几乎看不出动过。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竟极自然地端起碗捻了一勺子细粥送到那人嘴边,连馨宁直觉着朝后一让,却经不起他希冀的眼神中带着的一点恳求,还是红着脸张嘴含了一口。
“还是让我自己来吧,躺着是个废人,没道理醒了还要人这样伺候。”
荣少谦看着眼前的人低着头小声嘟囔着,虽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可她白皙的耳珠都已经红了,想必是臊得慌。连馨宁一路对他不是冷淡轻视便是不言不语,虽后来亲近了许多却仍守礼尊重,何时在他面前流露过这娇羞温柔的小女儿之态?
他不由一时看得痴了,一颗心轻飘飘地竟像是被三四月天的微风带上碧空的纸鸢,翩跹起舞不胜雀跃。
只顾着愣愣地瞅着她的头顶,却被她一把抢过了碗筷搁在一边,见她只坐着不说话,忽然心声一念,哪怕就是为了这丝缕温情默默相对的瞬间能多延续几日,他也要做一次歹人哄她这一次。若骗她能让她白皙的脸上继续带着那点淡淡的红晕,他宁可日后被她怒斥踢打,他实在不敢再想这些天来她那张面无人色毫无生气的脸。
“也罢,迟些再吃也好,咱们先好好说会子话。你叫连馨宁,我叫荣少谦,咱们是夫妻。咱们家原是京里人,这些年生意不好做,就留下了这个庄子还兴旺些,镇上也还有两家铺子,所以咱们就搬了过来。”
“那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
“我有兄弟三个,因早已分家所以往来不多,母亲跟着大哥过,所以咱们家并没什么人,云书是你的陪嫁丫头,如今里里外外都是她,我若出去办事三五七日的不在家,会叫铺子里两个可靠的伙计过来在前头住着看家,让他们的家眷住在里头陪你,你不用担心。”
“多谢费心,有云书陪着就好,我说瞧着她很面善,原来是一直跟着我的人。只是我为何会撞伤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
“那天晚上下雨路滑,你和云书在院子里走着不小心被只野猫吓着摔了。都是我的疏忽,我已命人将院子里的路都重做过了,边上乱七八糟的碎石子也都拣干净了。”
荣少谦知道连馨宁此刻心中必然疑窦丛生,也是如此,他越发要编得跟真的一样她才可相信。
因此又接着说了一些二人过去的生活,他这些年走南闯北地拓展荣家的产业,自然见多识广肚子里有的是故事,也尽挑有趣高兴的事情来说,连馨宁听着听着便听入了迷,脸上时不时浮现出憧憬向往的笑容。
直到天色渐晚,两人仍谈得起劲,确切地说是一个说得眉飞色舞,一个听得如痴如醉。连馨宁在荣少谦的描绘下脑中浮现出许多旧日生活的场景,他陪着她吃遍镇上所有的名店小摊,游遍附近所有的风景名声,二人原来自小就认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虽做点小生意常常要出门,但两个人小日子却过得十分有滋味。
连馨宁自为回忆起了不少往事心里轻松了许多,对荣少谦的态度也无意中亲近了许多,既然是情投意合的夫妻,那又怎么还会像嫂子对二叔那样矜持冷淡?直到听云书在外头请他们出去用晚饭,才发现自己竟拖着那人说了一个下午的话。
晚饭后荣少谦仍旧陪着连馨宁回房,连馨宁虽面上还是笑嘻嘻的,心里却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虽然她已经“想”起了许多事情,可毕竟对这个夫婿还是陌生的,要她就这么与他同床共枕甚至行男女之事,又如何使得?
好在她这夫君实在体贴,只略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原来这些天她病着,为了不打扰她休息,他都一直睡在隔壁的客房里。
荣少谦见连馨宁面上似乎有些为了将他敢去隔壁睡的不过意,不由心中苦笑不已,若你知道真相不知会不会直想将我掐死?
临出门时转过头对着她半真半假地笑道:“你如今已经忘了我,若还腆着脸跟你挤一间屋子,只怕你我心里都不自在。不如丢开手各自歇着,等你想起了以前的事再说,可好?”
连馨宁见他如此体贴不由心中一暖,才要点头却没来由地着了慌起来。
“若我一直想不起你来,那可怎么好?”
谁知那人扯了扯嘴唇不怀好意地笑道:“那有何难?过个十天半个月,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想起了我,还是这个一无所知的你先爱上了我也未可知。”
机灵地闪开避过了一顿花拳绣腿的追打,荣少谦背着手大步流星地回了自己的屋子,脸上挂着连他自己不曾意识到的心满意足的笑容。<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