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静一家去了她外公外婆家拜年，小小的院落走了一家人顿时冷清了很多。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在除夕夜之后的日子里，谁也没有再提那通越洋电话所带来的消息。不管每个人心中是怎么想的，最起码他们表面上一如往常。</p>
当大年初四来临的时候，布挺从早上起床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他究竟还要不要去学校继续那个该死的特训？</p>
下个学期一结束自己就要去美国了，就算他以前不了解足球，也知道美国不是足球的天堂，他去那里也许就从此不会再碰足球了。既然这样他还每天摔得一身土浑身伤的练习干吗？</p>
臧剑继续在院子狭小的空间里面练习他的盘球和射门功夫，布挺坐在门口看他闪转腾挪，有段日子没见阿剑踢球了，现在看他又比以前进步了很多。有他在，学校下个学期的市长杯应该会有希望吧？王薇曾经说过求知中学的足球队非常烂，曾经被被人大比分羞辱过，有了臧剑肯定就没问题了。</p>
想着想着，他就想到了自己走了臧剑怎么办这个问题上，不禁叹了口气。</p>
臧剑发现布挺还在家里没出门，他奇怪的问：“布兄，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没去学校？”</p>
“啊，我一会儿去，一会儿就去……”他站起来拍拍屁股又进了屋。</p>
躺在床上的布挺呆呆看着天花板，他心里还在想自己今天究竟是去还是不去呢？李灵教练说了让他初四重新回学校接受训练，今天就是初四，却因为一通电话让他对未来产生了迷惘。反正自己都要走了，还去训练有什么意义？</p>
他决定不去了，起身打开电脑，准备上网。</p>
布挺静静坐在电脑前，等待机子启动。机箱内的电扇在高速转动，发出低鸣，屋外足球和地面摩擦得声音源源不绝的传来，他又听出神了。</p>
电话铃声将他惊醒，他跑过去接，没想到是李灵打来的。</p>
“你娘咧！还没起床小鬼？老子在这里快冻死了，你在磨蹭什么？”李灵气势汹汹的声音从听筒里面蹦出来，吓得布挺差点把话筒掉地上。</p>
“我……我……”布挺“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p>
“你什么？发烧还没好？你不是吧？从鸡年烧到狗年！”</p>
“不是不是，我发烧早好了……”</p>
“那是因为什么？告诉我理由，今天你要拿不出一个理由无故旷工的话……哼哼！”</p>
“我……教练，假如我这个夏天就要去美国，而且不再回来，我还有继续练下去的必要吗？”布挺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p>
“你在开玩笑吗？去美国？”李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p>
“我说假如……假如的话，教练。还要继续练吗？”</p>
李灵站在凛冽寒风中给布挺打电话，他从早上九点等到九点半，冻得浑身发抖，心里面早就积蓄了一股火。</p>
“少来那一套！就算你明天要去卢旺达乌干达，你今天也要给我来学校！你现在是我的学生，我要你来你就要来！其他事情等你练完了再考虑！男子汉大丈夫，哪儿来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东西？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说了就要做到。你自己说了要坚持的，怎么过了个年回来就要打退堂鼓？快来快来，不要给我废话！”</p>
布挺被李灵好一通臭骂，没想到反而把他骂开窍了：自己去不去美国和去不去训练有什么关系吗？没有，所以还是去学校吧。</p>
李灵发泄后冷静了下来，他觉得这事不对，又问了一句：“布挺，你真的要去美国？”</p>
布挺笑道：“骗你的！我马上来！”说完他挂了电话，电脑都来不及关就冲了出去。</p>
“恁娘！”李灵看着被挂断的手机骂了一句，他在心里盘算着等会儿那个臭小子来了，得给他的训练内容多加一倍以示惩罚。</p>
果然，这天的训练，布挺被李灵练得趴在地上差点起不来，中午饭都没有力气吃。但是他心里却很高兴，因为他在繁重的训练中真的忘却了要去美国的烦恼事，臧剑以后会怎么样，晋静以后怎么样，他自己以后又会怎么样，这些问题都被抛到了脑后。</p>
接下来的日子里，在李灵粗鲁的吼叫声中，布挺都不用为任何事情烦恼，他只需要不断重复接球扔还的动作就行了。</p>
按照李灵的解释就是，对于弹跳不行，速度也慢，还没有任何经验和天赋的布挺来说，要想能够成功守好门，唯一的办法就是重复。把一个简单的动作重复上千遍，直到成为他身体的本能，这样他就能做到和别人一样的事情了。比如，下蹲接球一个动作他们要反复练习三天，接高空球反复练习四天，门前的横向划步移动练习三天，起跳动作练习四天。至于那些理论知识，李灵更是在训练中每时每刻都挂在嘴边，不断重复，嘴巴说干了喝口水继续来，直到布挺能够把它们背出来为止。</p>
这些天他就是在这种喋喋不休中度过的，有时候甚至睡觉的时候都能听见在耳边李灵的咆哮声——出幻听了。</p>
※※※</p>
看着自家地上铺的大理石地板，他想着李灵给他说的一些技巧，今天他们刚刚练习了一些倒地扑球的动作，他觉得那个动作很酷。这光滑的地板让他突然有一种冲动。</p>
“阿布，你们今天练得如何……”晋静话音未落，就见布挺猛地摔了下去，把她吓了一跳。</p>
布挺牢记李灵说的动作：身体中心下降，准备扑球。当足球过来时，离球远的脚用力蹬地，身体尽量伸展，两臂直线伸出扑球。接球时，接近地面的手的掌心要挡住球的去路，另一手按住球的上部，将球接住。收臂引球至胸前，保护好球。要领是双手靠拢伸出，腿部肌肉放松，用“W”受刑接球结束。倒地时小腿、大腿、臀部、肩膀和手臂外侧依次缓冲着地。</p>
他都记住了，但是做出来却是另外一回事。因为下降的太快，地板太硬，当他肩膀和屁股着地的时候那感觉和草地上倒地完全不一样，疼得他差点叫出来。</p>
“喂，阿布，你怎么了？”晋静扔开书本，打算去扶布挺。没想到他自己捂着肩膀站起来了。</p>
“疼！好疼！我……我在练习今天刚学到的，倒地扑球，怎么样？很酷吧？”虽然疼，但是布挺还是很有成就感的。</p>
晋静哭笑不得：“练习也要找一个好的地方啊，你看这大理石地板，你敲敲它！”晋静跺跺脚，很硬呢。“这是练习倒地扑球的地方吗？”</p>
布挺挠挠头：“一时没注意，冲动了，嘿嘿！”</p>
晋静看着眼前这个有些害羞的布挺，发现他最近是越来越努力了，难道知道自己要走了，所以格外珍惜时间？可是他这么努力能够得到什么回报呢？晋静不认为李灵教练会让布挺做校队的主力门将，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二七班的张利都要比这个菜鸟好无数倍。既然当不上主力，做一个替补何必如此拼命？</p>
布挺还在揉肩膀，不时发出轻微的**声。</p>
晋静见状，转身拿来红花油，然后对布挺说：“衣服脱了，我给你擦。”</p>
“不要吧？”布挺有些不好意思起来。</p>
“哟哟，还不好意思了！”晋静笑了起来，他们小时候可一起洗过澡的呢，布挺浑身上下可都让她看遍了。</p>
布挺被晋静笑恼了：“谁不好意思了？我是嫌冷！”</p>
“那我们进去，把空调打开不就好了？”晋静指着布挺的卧室说。</p>
布挺看看卧室，一言不发的走了进去，晋静拿着红花油跟着走进去，到了门口还转身对臧剑说：“阿剑，你先看书，有不懂的等会儿出来问我。”说完把门关上了。</p>
</p>
臧剑看着两个人走进卧室，然后把门打开，里面传来了脱衣服的悉嗦声，还有晋静的笑声和布挺的低叫。他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安下心来看书，于是不由自主走到了门口。看着这紧闭的房门，突然想起来上次布挺是如何偷看晋静换衣服的。他低头看看地上那条缝，然后慢慢跪了下去，将脸贴在冰凉的地板上，扭头努力想要看到里面的情景。无奈，除了两双脚，他什么也看不到。</p>
“这该死的门缝，明天我找锯子把它扩大一些！”</p>
这是布挺那天的抱怨，今天的臧剑也有和他一样的郁闷。</p>
可为什么布挺和晋静在里面擦油，他心里会焦躁不安呢？这真是一个值得认真研究讨论的问题呢……</p>
※※※</p>
寒假过去的很快，学生们还在哀叹自己没有睡够，作业没有完成的时候，上课铃声已经响起。大家来到学校都在装模作样的感叹好久不见，十分想念，各自吹嘘寒假的幸福生活。</p>
“啊！多日不见这学校，竟然有些想念。”王亮写书写多了，平时说话都开始拽文了。“各位你们寒假是如何度过的呢？寒假的时候我们一家去了海南岛玩，阳光，沙滩，泳装美女！爽死了啊，各位！”</p>
众人都用羡慕的眼光看着他，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摇头晃脑，十分得意。布挺在心里将此人鄙视了一万遍，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天天在网上看书的小白还会不知道吗？寒假期间这人的仆街书一天一更新，一次更新五千字，就连大年三十都不例外。他怎么可能去海南？还阳光沙滩泳装美女呢！怕是丫意淫多了无法自拔了吧？</p>
布挺突然喊了一句：“照片，我们要看泳装美女的照片！”</p>
其他人顿时如梦方醒，一个个也嚷嚷着要王亮交出照片，否则木马伺候！</p>
王亮一边辩解说照片在电脑里面拿不出来，一边狠狠瞪了布挺一眼。布挺扭着脸假装没有看到，心里却笑翻天了。</p>
不甘在阴沟里面翻船，王亮打算把布挺也拉下水：“布挺，那你春节去哪儿了呢？”他是少数几个知道布挺在寒假还训练的人，全都是一次QQ聊天的时候布挺自己无意之间透露出去的。</p>
布挺脸上神色一变。要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自己老老实实被李灵拉去训练，他是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的。“呃……吃饭，睡觉。吃饭，睡觉……就是这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