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赐座。”</p>
嬴政脸上露出笑意。</p>
王绾整了整衣襟下摆，也笑道。</p>
“陛下好雅兴。”</p>
“朕久未同王相闲谈了。”</p>
王绾捋捋自己的胡须，眼中盈着笑，可是心里也发起毛来。</p>
太子到底做什么了？</p>
竟然让陛下这般反常。</p>
嬴政吩咐左右：</p>
“置酒——”</p>
酒被倒入爵的声音很是响亮，也破有些悦耳。</p>
王绾心里也嘀咕着。</p>
王绾迎着嬴政的目光，开门见山的问。</p>
“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p>
嬴政朝右侧挥挥手，诸内侍全部退下。</p>
内殿里只剩下他和王绾两人。</p>
嬴政却道：</p>
“今日不谈国事，朕今日只想同王相谈谈家事。”</p>
王绾闻言，忽的肃容，他卷起袖子，对嬴政作揖道：</p>
“陛下乃一国之君，所有的事，都是国事。”</p>
嬴政听了，这才放下爵，陷入了沉默。</p>
外面细雨丝丝，一刻也不停歇。</p>
在烛光的照映下，这雨线变成了昏黄色。</p>
嬴政的瞳孔里倒映着这雨线。</p>
“王绾，可否同朕讲些实话？”</p>
实话？</p>
王绾听了，心里几乎要笑起来。</p>
陛下竟然还会想着听实话。</p>
陛下废除谥号，不许后人评议，如此行事，还想听实话。</p>
王绾的嘴巴哆了一下，当然他的心也还是颤动了一下。</p>
王绾还是问了，眼中竟然闪着感动。</p>
就那么一瞬间，王绾似乎看到了十几年前的秦王。</p>
那个能忍得了缭诽谤之言，更能听得进去茅焦劝谏的秦王政。</p>
“不知陛下要臣说什么样的实话？”</p>
嬴政闻言，陡地挑眉。</p>
“相国此言，倒像是朕听不进去谬言。”</p>
“臣只是担心，臣说了实话后，日后这相位陛下就要换人担任了。”</p>
嬴政听了，他只是定定望着王绾。</p>
两人对视一番，嬴政忽的给王绾的爵中倒了酒。</p>
“不管汝今日说什么，朕都赦你无罪。”</p>
王绾望着酒，还是不敢下咽，他怕这是他喝的陛下给的最后一爵酒。</p>
王绾倒吸了一口气。</p>
“臣听闻，陛下今日将太子禁足于华阳宫。宫门已被大封。”</p>
嬴政挑眉，眼底泛着厉色。</p>
“王相倒是对宫里的消息灵通的很。”</p>
“此事，宫外已经传遍了。陛下乃如今天下之主，不仅咸阳百姓人人关注陛下于宫中之事，天下百姓亦人人翘首以待。太子乃国之储君，被陛下责罚，这样大的事情，咸阳百姓对此早已议论纷纷。”</p>
嬴政闻言，面色冷峻了。</p>
“朕一人治天下，天命所在。庶民黔首，何以言朕之家事？”</p>
王绾闻言，猛地摇头。</p>
“百姓议君，自古就有，弗能禁止。”</p>
嬴政虽然和王绾对坐，但是嬴政的身板挺得很直，而王绾则是微微弯腰的。</p>
故嬴政居高临下的盯着王绾，忽的问。</p>
“朕——是暴虐之君吗？”</p>
王绾一颗心被猛地提到嗓子眼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