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卿像心有所感，突然看向黑暗之中。</p>
“怎么了？”</p>
裴司宸亲昵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也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p>
顾卿卿收回视线摇摇头。</p>
小区大门就像卡着点似得打开。</p>
顾琛、顾诚、傅流风、傅七……</p>
四个哥哥一道出现在门口。</p>
“小九，回家了。”</p>
顾琛的语气十分和煦，看向裴司宸的目光却丝毫没掩饰他们心中的防备。</p>
裴司宸心里像漏了风似得凉飕飕的。</p>
他好不容易得到沐家人的认可，GF9这些家伙就回来了，现在，这帮人防他不比防贼轻松。</p>
“去吧，早点休息。”</p>
裴司宸对小姑娘说。</p>
顾卿卿感觉到他一丝无奈与落寞，走过去两步，又突然折了回去。</p>
踮起脚尖，吧唧一口啄在裴司宸脸上，还挑衅地看看她那些哥哥们。</p>
四个哥哥，集体黑脸。</p>
连最平易近人最没攻击力的傅流风都不例外。</p>
裴司宸所有的憋屈和无奈都被小姑娘这个举动给治愈了。</p>
脸颊抽了抽，欲笑还休，终于没忍住露出了一个看似平淡实则波涛汹涌的笑容。</p>
四个哥哥：……</p>
傅流风和顾诚直接过来扶住小姑娘的背脊将人给推进了小区。</p>
在进门时，顾琛也朝顾卿卿之前看的方向看过去，心口被一只无情铁手紧紧拧着，但他也就看了这一眼，便收回了视线。</p>
咔嚓，顾倾的手指差点被捏断，强大的负面情绪充塞满他整个胸腔，那一瞬间，他想要毁天灭地！</p>
然而看到小姑娘脸上的笑，所有风暴都被压回了胸膛，指甲插进了掌心里，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直到所有人消失，他才默默回到车上，驱车离开。</p>
“是不是……”送小姑娘回了别墅，傅流风突然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没有将话题继续下去。</p>
顾诚挑着眉，模样有些邪魅，他问顾琛：“他还是放不下？”</p>
傅七左看右看，问三个哥哥，“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p>
顾琛摆摆手，“都各自回去吧，我们相处的时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规矩还是得遵守。”</p>
说罢率先回了自己的别墅。</p>
顾诚和傅流风互看一眼，也各回各家，只有傅七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啥都没搞明白。</p>
这两年顾琛特别嗜睡，刚坐上沙发没两分钟，他又睡着了。</p>
睡梦中，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p>
他与顾倾是双胞胎，外貌高度相似，但性情却截然不同。</p>
顾倾从小就很孤僻，除了他这个双胞胎哥哥以外，谁都入不了他的眼，更入不了他的心。</p>
顾琛跟他性情不一样，他很喜欢交朋友，甚至渴望有顾倾以外的更多的朋友和玩伴。</p>
但是，每次他跟其他兄弟玩耍，顾倾只会孤零零地待在一旁，仿佛被全世界遗忘，直到他走到他身边，再次牵起他的手……</p>
他对顾倾说，他们可以一起玩，顾倾表面上答应得很乖顺，背地里却扮成他的模样，跟其他小伙伴决裂，在他被小伙伴们排挤时，顾倾再站出来说，“你看，只有我不会背弃你……”</p>
顾琛一切都知道，却还是舍不得他那一刻的欢心与笑容，他重重点头，“嗯，以后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p>
这就是两个孩子的承诺。</p>
直到有一天，外面送来一个小姑娘。</p>
他们手拉着手一起去看那个襁褓中的小婴儿。</p>
他没忍住，戳了戳小家伙皱巴巴的脸颊，还未睁眼的小家伙抓住了他的手指头。</p>
那一刻，他整个人都呆住了。</p>
那种感觉非常奇妙，让他心跳加速，双手颤抖。</p>
顾倾感觉到他的异样，将他粗鲁地拽开，“皱巴巴的，好丑，我们不要这样的妹妹！”</p>
顾琛心有不忍，却还是答：“嗯，好。”</p>
虽然老四接下了照顾小婴儿的担子，但每到夜晚，小家伙啼哭，他的心就会悬起来，也会偷偷摸摸爬起来，去给她冲牛奶，看睡得死沉的保姆，他也会抱着软软糯糯的小家伙唱蹩脚的摇篮曲。</p>
他以为顾倾不知道，其实，每次他起床，顾倾都知道得一清二楚。</p>
顾倾会趁着没人去教训小家伙，“你这个小妖精，别想纠缠我哥哥……”</p>
小家伙会冲他吐奶泡泡，然而抓住他的手指头，咯咯大笑。</p>
顾倾每次都会气冲冲冲出来，仿佛受了什么侮辱。</p>
这种事情发生得多了，大家也就都知道了，顾倾更感觉自己的底裤都被扒光了，跟小家伙记上仇了。</p>
顾倾一直等着，等着小家伙会跑会走会说话能记事，他一定要好好教训她。</p>
终于，等到小姑娘两岁，他故技重施，扮着顾琛的模样去欺负她，抢她玩具，抢她棒棒糖，还掐她小脸脸，欺负得她眼泪汪汪，再问她：“你还喜欢大哥哥吗？”</p>
</p>
小家伙瞪着骨碌碌的大眼睛，戳破他所有谎言：“你是二哥哥，你是坏人。”</p>
第一次，有人能区分他们兄弟俩。</p>
顾倾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从此多了一个新游戏。</p>
他每天都会扮着顾琛的模样，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谈吐。</p>
温柔的，和煦的，藏起所有属于他自己的戾气，连所有工作人员和兄弟们都认不出来，但小姑娘依然一眼就认出了他，“你是坏哥哥。”</p>
顾倾看着小姑娘，玩着只属于他们的游戏。</p>
而顾琛看着顾倾，看着他们玩着只属于他们的游戏，第一次，自己变成了多余。</p>
那一年，老四病倒，小姑娘在病床前守了许久，没游戏可玩的顾倾站在窗外也守了好久。</p>
有一天，他扮着顾琛的模样，试图安慰小姑娘，小姑娘却抬起手，踮起脚尖，摸摸他的发顶，说：“二哥哥，你的眼神好忧伤……你不要哭好不好？小九会守护你们的……”</p>
顾倾从病房出来时，眼神空洞又茫然，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里生了根发了芽。</p>
顾琛就在廊下，看着他，感觉那一刻他的身上发生了某种蜕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