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凤已经浑身是伤,走不动路,两颊还肿起老高。()李大娘将她搀到厅中,叫李大把墙角的破被褥展开,再扶她躺下,叹道:“闺女,别怪爹娘狠心,只是你两个兄弟,年过三十还没娶亲,家里房屋又不够住,每日杀一口猪,赚来的钱还不够糊口,不卖你,日子怎过?”
李小凤泪如雨下,为奴为妾,并非她所愿,只是在家里实在没活路了,横竖是个死,不如拼一场、赌一场,去到贺家,还能过几天睡安稳、吃饱饭的生活。
李大娘见她只是哭,劝不住,生怕加重了伤势,忙跑到门口,高叫:“老不死的,大儿,你们走了没?”
李三爹同李大还在屋里呢,听见她叫喊,忙走出来骂道:“鬼哭鬼嚎个甚么,咱们总得备些家伙,打上贺家去,不然怎能多要些钱?”
李大娘回转身子,冲着墙笑了笑,道:“我是提醒你们,别忘了把药钱也要上,你看小凤这一身的伤,不得治呀?”
李三爹听了这话,登时看她顺眼许多,笑骂:“老婆子,关键时候倒还不糊涂。”
说话间,李大寻好了家伙,除了两把砍刀,还有一根门栓,外面的李二收了摊,也进来帮助,三父子将砍刀别在腰间,门栓横在手里,气势汹汹地朝贺家去。
他们哪晓得,贺家门上几个小厮,功夫个顶个的强,他们有杀猪砍刀,人家有长柄红缨枪,他们有门栓,人家有铁棒,三两个回合下来,砍刀也跌了,门栓也断了。
三父子丢了家伙,立时矮下气势,被提溜进右门房,挨墙蹲着。李三爹抱着头,嚷嚷道:“我马上就是你家的亲戚,不与下人讲话,只见你家大少爷。”
李大比李三爹稍显机灵,冲几名小厮拱了拱手,赔笑道:“几位小哥,我家大姐落水,被你家大少爷看去了身子,这事儿总得有个说法。”
李二叫道:“你家少爷若不给聘礼,正式抬我大姐过门,咱们就去告官。”
李小凤落水的事,小厮们亦有耳闻,不敢擅自作主,便使一人进去报信。
贺济礼正在二进院内,陪贺老太太讲闲话,听得李家三父子闹上门来,很不高兴,向贺老太太道:“我救人,乃是好心,就算见着了甚么,非得收她,也不该打上门来。”
贺老太太也不高兴,这会儿贺济礼夫妻的半年之期未过,就算进来个妾,也只是摆设,毫无用处;若是白送来的,也就罢了,可李家口口声声索要聘礼,这可是大花费,比半扇猪肉贵多了。
贺老太太不愿出钱,便与贺济礼道:“你是男人,她才是女孩儿家,就算看了她的身子,吃亏的也是她,怕甚么。”说着,吩咐报信小厮:“将李家人赶出去,不许他们再登门。”
贺济礼却拦道:“娘,儿子是州学教书先生,若见了别家姑娘的身子,即便是情势所迫,若不收她,等到传出去,只怕连学生都要在背后指责我。”
贺老太太一琢磨,确是如此,若李小凤被贺济礼看到胸脯的事传开,必定再无人肯娶她,如果由此害得她嫁不出去,贺济礼不被人戳脊梁骨才怪。
想通了关节,贺老太太只能叹一口气,道:“那就收了她罢,这是情势所逼,想来你媳妇也不会怪罪,只嘱咐她,聘礼不可多给。”
贺济礼应了,先吩咐小厮,让李家人回去等候,再到第三进院子,去与孟瑶商议此事。
孟瑶早知道李家人闹上门来了,故意按兵不动,瞧贺老太太与贺济礼的反应而已。此刻她听贺济礼讲了不得不收李小凤的理由,心下点头,嘴上却道:“她以前就是你的妾,你能说不是早就看上了她,借此机会重新抬她进门?”
贺济礼正色道:“别说她那模样我瞧不上,就算瞧上了,成亲未满半年,我也不会巴巴地抬个妾进来伤你的颜面,这回重抬她进门,不过是情势所迫罢了。”
孟瑶追问:“真只是情势所迫?”
贺济礼点头:“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