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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大邪神之夜(1 / 2)

 大邪神之夜

「好久不见了。虽然这中间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你是否还愿意帮我呢?」

「妈妈,我跟姐姐出去一下哦」

纵使夹杂着引擎轰隆隆的声音,连在车上的彩美都听到那爽朗的声音。香烟烟雾越过稍微打开的车窗飘到外面,这时候可以看到另一头是七美对着屋内说话的背影。

「我要请姐姐载我一程。」

「哎呀,真难得。你们两个要去哪里啊?」

「要击退邪神!」

「哎呀呀,这样你们好像会晚点回来耶?要回来吃晚餐吗?」

「嗯我们会在外面解决,搞不好还会在外面过夜呢。」

「是吗,那路上小心哦,也千万不要给周遭的人们添麻烦哟!」

「知道了」

听着轻松的响应,然后是慢慢接近的轻快脚步声。这时候副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七美像是滑进来似地坐到车上。

「喔,让你久等了」

她心情相当不错,但接下来又不是要去什么开心的场所。

「你真的也要去?」

「有何不可呢?正所谓『出门靠旅伴,处事靠人情』,如果有我在身边,姐姐也会比较轻松哟。」

看着在旁边嘻嘻笑的妹妹,夹杂着叹息的彩美把手中的香烟往烟灰缸捻熄。没办法。有七美在的话,总觉得会在某处发生什么惊人的事情,甚至会让情况变复杂,让事情产生破绽,因此并不是很想带她同行。但是就战力上来说,的确是令人很安心呢。况且七美跟这件事也并非毫无关系。

「你可不要鲁莽行事哟。」

「知道啦!」

她就只会出一张嘴回答。正当无奈耸着肩的彩美,准备开车往前进的时候

「你在做什么?」

她停下准备打档的手。仔细一看,在旁边的七美不知为何一会儿打开汽车前座置物箱,一会儿动动空调开关的四周。

「没有啦,我只是在找发射飞弹的按钮在哪里。」

「七美,后座比较宽敞,你还是去坐那儿吧。安分地待在那里,安分地睡觉吧。三天过后我会叫醒你的。」

「紧急逃生按钮呢,就是座位会『咻』地飞到空中那种装置。」

「既然这样,也推荐你到后车箱哟?等你醒来的时候,搞不好是置身在黑漆抹乌的山中或者海里呢。」

对于姐姐用笑容回绝各种事情的温柔忠告,七美不悦地嘟着嘴说「哇」。

「之前听到我问『散布撒菱钮呢?』的时候,你明明有稍微考虑过的。」

「唔不、不是啦,我是觉得那个叫刺胎钉的东西,真的有用吗」

「你有吗?」

「嗯。」

就在彩美好不容易点头的那一瞬间,七美露出眼前出现王高无上饵食的猫咪眼神,并开始在四周寻找。

「马上在这里撒吧!」

「为什么?要是在这种地方撒的话,妈妈会生气的!」

彩美花了十五分钟以上,劝告眼神闪闪发亮提出那个要求的七美安分一点。

「真是的」

其实已经迟到很久了。虽然不是正式委托的工作,但彩美的个人原则是约好的时间绝不能迟到。

正当她心想「稍微加快速度吧」的时候,整个人陷进座位里的七美,一副很不可思议地这么说:

「咦?座位,是不是比以前更宽敞啊?」

「唔!要、要开车了哟!」

彩美不由得用力踩油门,七美因为这个不寻常的紧急启动而「喔哇!」地大叫。

「搞什么啦!」

尽管嘴巴不断碎念,七美也没有再追问刚才的疑问。她东张西望地环顾车内,似乎仍对「散布撒菱」的按钮很有兴趣。想不到那东西会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

尽管松了一口气,彩美还是叹息起来。

总觉得自己才刚出门就碰到问题。击退邪神,十年前的了断。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这一带也没什么改变呢。」

在宽敞的座椅上尽情把脚伸直的七美,望着窗外流动的景色说道。

被黑色栅栏覆盖的校区,以及围在四周的树木。还有从树木的间隔隐约可见的校舍与操场。对体育系社团活动不热衷的风潮,至今似乎也没有政变,因此操场上没看到半个人。

「不过学校也有放假的时候呢该不会是学校自行放假啊?」

「所以姐姐今天才被找来对吧。」七美说。

「咦,说到放假」

今天根本就不是什么假日,只是一般的周末,也不是学校的创校纪念日思考一会儿的彩美,终于想到答案了。

「啊,对喔!现在已经没有上半天了呢。」

「上半!」

「咦、咦?什么?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不没事真的没事哟,姐姐」(注:因为日本引进周休二日以后,各企业及学校都取消星期六上半天的制度,所以已经没有人说「上半天」这种话了。)

七美擦着笑出来的眼泪,难得用充满慈爱与怜悯的眼神看着彩美。彩美一面觉得七美怪怪的,一面穿过后门把车子停在校区旁边的停车场。那里平常是学校教职员工用的停车场,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到。

下了车以后,七美的视线往远方望去。

「怎么了吗?」

「那边完全都没变呢。」

那么说的七美,视线往操场旁边那片森林中央的建筑物看。在繁茂的森林里,它有如自己才是这校园的中心般地耸入云霄

「是啊」

青钟塔。

名字是取自这所「青华学园」的「青」字,而被称为青钟塔。并不是因为它是蓝色的,反倒是由漂亮的红棕色砖瓦建造而成。学校指南的封面都一定会出现它,说是这所学园的象征,一点也不为过。说它「耸入云霄」,这形容并不夸张,总之它就是很高。高到由正下方往上看,都看不到最重要的时钟呢。

只不过,那所学园的象征以完整之姿威风凛凛地矗立,是几年前那个附有大型数字钟的位置还有钟面的时候。至于现在,却变成该有的东西并不在的状况。要说它是学园的象征,也变得有些寒酸。七美虽说部没变,但是跟彩美就读的那个时期比起来却逊色多了。

「那儿就某种意义来说,才是最根本的问题呢。」

彩美夹杂着叹息如此喃喃说道,然后离开停车场。

她们步出学园之后便沿着围着校区的栅栏走,然后绕一圈似地前往她们的目的地理事长的宅邸。虽然也可以穿过校区直接到理事长宅邸的后门,但对方说「不好意思,这里无法让车辆从正门直接开进去」;而且穿过校区直接过去的话,又非得通过那片茂密的森林,那她们可不太愿意呢。因为她们觉得那片森林很可怕,从以前就很讨厌那里了。

稍微往前走,就看见跟先前围住学园的黑色栅栏完全不同的豪华灰泥墙,以及里面的大型宅邸。那让彩美想起爷爷的家,虽然今年她没去拜访,这儿的宅邸没有爷爷家那么大,但也相当雄伟。

穿过挂着「青之宫」这块豪华门牌的大门之后,就随即向站在距离不远的男子表明她们的来意。穿着西装的严肃男子,可能没有听主人说她们会来,因此一脸讶异。七美喃喃说着:

「我们是击退邪神快递服务。」而被彩美敲了头,两人还有点小争执,但最后还是顺利进门。

「这是我个人的说法啦,总觉得这里好像黑道老大的家哦。」

被带到和室等待的时候,在四周没有任何家仆的情况下,七美讲了很胆大妄为的话。不,就算这儿的家仆在场,她应该也是照说不误呢。彩美心想,「就算那么认为也别说出来吧」,因为她从以前就那么认为,只是没说出来。

正当彩美提醒盘腿而坐、悠哉悠哉晃动身体的七美说:「你脚放好啦!」要她规矩坐正的时候,纸门「咻」地拉开。

「抱歉打扰了。」

出现的是有着一头如丝绢般柔细的黑色长发,穿着美丽和服的年轻女性。

她应该是送茶过来吧。她先把摆了茶壶跟茶杯的托盘放在旁边,在房间前面正坐并轻轻低头敬礼。无论是她顺畅的举止,或者有如精巧的日本人偶的美丽装扮,都不像是一般佣人

结果,七美对着那名女性举起手说:

「嗨,小咲,好久不见。」

叫作咲的女性,突然抬起头来。可能是被叮咛没必要看客人的长相,所以才初次察觉到七美的存在。

「七、七美!」

咲的脸上除了惊讶,还有胜过惊讶的强烈喜悦。

「咦?可是,我听说今天来的是你姐姐啊」

「是啊,原本是那样啦.我只是跑来当跟班,还是说我不能来?」

「没、没那回事啦!」

咲连忙挥手否认。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大声嚷嚷很丢脸,咲随即拿起托盘遮住自己红彤彤的睑。

「没想到你会来」

托盘后面传来她喃喃说出的这句话。

宛如局外人的彩美则用眼神问七美:「咦,现在是怎么回事?」

「她是我朋友啦,是我国中时期的同学。这孩子个性可靠又当过班长,我则是当过她的助手兼爱摸鱼的副班长。」

这倒是头一次听说,虽然听说过青之宫家有个独生女,但没想到她会是七美的朋友。不过经七美这么一说,她今年是十九岁,看起来跟眼前这位叫咲的女孩也是年龄相仿。两人既然是同学,说是朋友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且眼前还浮现出七美把工作都推给这个看起来一板一眼的女孩身上,自己则乐得轻松的景象。

真是被七美打败了,结果她今天是搭彩美的车来见昔日好友,真是有够天真幼稚。

(既然目的是那个,直说不就得了?)

算了,天真的十几岁少女就跟同样是十几岁的人开心混,就让大人聊大人的事吧。

「七美,工作内容让我来谈就好,你到旁边去吧。」

「咦?可是」

「没关系,你跟那位小咲一定有许多话想说吧?你们两个就到旁边聊个开心吧。」

七美剎那问露出讶异的表情,但马上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走吧,小咲!」

然后就抓起咲刚把茶摆好在桌上的手并站起来。咲回头对彩美露出「这样好吗?」的表情,但彩美则笑嘻嘻地开心送她们离开。

很好,如此一来终于能够静下心来谈事情了。也不用担心七美会在待会儿话讲到一半的时候捣乱。当她歇口气笔直端坐的时候,一名做和服装扮的五十多岁男性,像是跟七美换班似地刚好走进来。

他是青之宫家的现任大当家,也是青华学图的理事长青之宫权萨。他的白发,似乎比之前在毕业典礼上看到的还要多。不过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也难怪啦。

「你好,不好意思还让你今天特地跑这一趟」

坐在对面低头敬礼的权萨,一副惶恐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彩美也跟着低头回礼。

「别这么说,我也很感谢您联络我来呢。」

权萨讶异地瞪大眼睛,可能是觉得现在的彩美跟十年前的她大不相同吧。因为,十年前她最后说的那句话是:「如果再发生什么状况就联络我,要是随便掩饰的话,铁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哟。」也难怪他会厌到讶异。毕竟他们不可能永远都是理事长与学生的关系呢。

「经过查问,听说学园里又发生了无法解释的事件?」

没有理会讶异的权萨,彩美跳过一板一眼的问候,很快就切入主题。此时只见权萨愁眉苦脸地说:

「是的最近不仅有目击到可疑人物的证词,校园内也不断有人发生原因不明的受伤、意外学生之间似乎也流传着耸动的传闻」

「因此跟十年前及四年前所发生的状况一样?」

「是的我担心这该不会是将发生什么事情的预兆?」

「那个可能性很高呢。」

彩美喃喃说道并啜一口茶。好好喝,应该是刚刚那位叫咲的女孩泡的吧。

「『钟』,到现在还没找到吗?」

当她用湿润的嘴巴如此喃喃说道,权萨的脸色变得更暗淡。

「是啊真的是非常惭愧。」

其实刚刚在停车场看到那座钟塔的时候就知道了,但还是无法掩盖内心的沮丧。话说回来,那个钟若是找到了,就不会像这样找彩美过来。

彩美静静地把茶杯摆回桌上。

「知道了,我会连同之前校内发生的事件一并调查的。」

「好、好的!非常谢谢你的帮忙!」

理事长低头感谢地说道。然后,他的眼神畏畏缩缩地往彩美这边偷看。

「万一,『那个』苏醒的时候」

「请不用担心,届时我会扛起责任消灭的。」

一听到彩美语气坚定地那么说,权萨随即露出安心的表情但是又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连忙又补了一句说:

「那、那个,尽可能不要消灭,以和平的方式」

他的话说得很保守,但诉求却很明确。应该是想说毕竟那是祖先世世代代一直保护的东西。

「知道了,我会妥善处理。只要把钟找到,应该就没必要做那种事情了。」

这一次,权萨露出完完全全放心的表情。然后,他突然想到什么似地把手伸进怀里。

「对了,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咻」地把信封摆在桌上,是一个有厚度的信封袋。彩美也没有愚蠢到无法从那个厚度察觉到什么,她心想「果然拿出这个了」。

是谢礼兼封口费。

彩美不发一语地把那个收下来。

虽然事前已经表明过不收取任何费用,老实说,她非但没有拿钱的想法,甚至根本就不需要。但有时候像这样默默收下,也是为了让工作能够进行得比较顺利。可以说是劳动与等比报酬吧,毕竟免费服务有时候也会让对方感到不舒服。搞不好他还把彩美当成打哪儿来的知名灵媒呢。

以前的话很可能会气得跳起来说「我可不是为这种事情行动呢!别开玩笑了!」但现在也已经成熟到知道发那种牢骚只是在浪费时间。

(总觉得,自己真的年纪大了呢)

她忽然冒出那种想法,也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地方为这种事情沮丧。

「怎么了吗?」

「没有,那就马上」

正当她准备站起来的时候,走廊传来「咚咚咚」的粗暴脚步声。就在她心想「会是七美吗?」的那一瞬间,纸门被用力拉开。

「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随着大骂声出现的,是戴着眼镜,看起来像银行职员又带有精英分子味道的男人。年纪大约四十岁左右,看起来比眼前的理事长年轻十岁,不过兄弟俩的眼睛还蛮像的。

「贵成,有客人在场耶!」

权萨对他突然闯进来的失礼行为大声斥责。

「客?」

那个叫贵成的男人,彷佛这时候才发现到似地望向彩美。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对自己的失礼行为道歉的意思。反倒是他好像知道彩美的来历,以及来这里的用意,因此看她的眼神变得更锐利。

要交给这种不知道什么来历的家伙处理?

简直可以听到他讲出这句话呢。

「不、不好意思,愚弟太不懂礼貌了」

「不,没关系。」

彩美对拼命道歉的权隆简短这么说以后,满脸不爽地从至今仍瞪着她的贵成旁边走过,然后离开这个房间。不过她还是感觉到贵成从背后投射过来的带刺眼神。

你这个碍事的家伙搞不好他心里还这么想呢。彩美忽然觉得自己的嘴角上扬。

或许,事件解决的日子意外近了呢。

「哎呀感觉好怀念哦。」

不晓得是不是故意的,七美一面「啾啾」踩着地板这么说,彩美也点头回答她:「是啊。」两人正走在因为假日而没有半个人的校内。

虽然刚刚在权萨的面前用了「调查」这么夸张的言词,但实际上只是像这样在校内到处走来走去而已。况且,目前也只是因为「搞不好是什么征兆」而开始调查,照理说应该不会有什么斩获啦。

「反正接下来,就只能够期待我们的『事件体质』了。」

这个七美口中的「事件体质」,可以说是星弓家人所背负的宿命,也可以形容是类似抽到下下签,倒霉到「容易卷入奇怪事情的体质」。

虽然称不上是「常在外边走会碰到好运气」,但是像这样在案发现场附近乱晃,事件会自行朝她们接近。七美会特地跟来,也是基于「有我们两个在,发生事件的机率应该也会变成两倍」这个理由。

其实彩美也怀疑「事件体质」这个说法,也觉得这种作法很扯,但又悄悄冒出「搞不好这么做其实最有效率」的想法。像彩美她自己在十年前,也是像这样逐步卷入这学园的事件呢。

这里,私立青华学园对彩美跟七美来说,是她们的母校。

是从很久以前就双手控制这附近企业的名门青之宫家创立的私立明星女子中学。以升学学校来说,堪称是全县排名前五名的学校。

彩美跟七美在小学班导劝说「要不要试试看」的情况下,就试着考考看。结果两人都轻松考上,当时彩美也不想跟关系险恶的小学同学念当地同一所国中;至于七美则是基于「反正难得考上了」的轻松理由,就念了这所学校。

对于小五就卷入奇妙事件(然后还超努力独自解决)的彩美来说,原以为这一次铁定能在这个新天地过着平稳的学生生活。

她渴望过不需要跟附身在楼梯间镜子里的妖魔鬼怪战斗的国中生活。虽然抱持这小小的心愿进入这所青华学园就读,但那个心愿还是被残酷的现实打碎。因为这所学校,也有「不寻常的问题」。

与其说是不寻常的问题,倒不如说是「有邪神」。

事情发生在距今十年前,彩美还是国三生的时候。与其说她无法跟周遭同学混熟,被众人当成是难以接近的独行侠,倒不如说是被当成不良少女。

由于彩美不习惯教室里和乐融融的气氛,因此她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放学后到学校唯一中意的场所,也就是跑到屋顶上杀时间。

坐在少得可怜的廉价长板凳上,看着那座钟塔看到出神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打起盹来,等到自己突然惊醒,天色已经完全暗了。

只见太阳西下,操场上看不见任何人影。转头面向钟塔想看看现在几点,但是在昏暗的视野里,钟塔上半部好像龙罩着什么黑「雾」般的东西而看不太清楚。

纵使觉得很奇怪,但彩美心想「看不到就算了」,按着大大伸了个懒腰后站起来。虽然不晓得正确时间,但铁定已经过了晚上七点,而通往屋顶的门也可能被锁起来。碰到这种情况,她可以用魔法破坏门,或者在不被别人看到的情况下,利用魔法轻飘飘地慢慢飞下去。

但可能这地方平常无人使用,幸亏门没有被锁起来,因此彩美打着阿欠走下楼。就在这个时候,有个令她意想不到的景象映入眼帘。

有人倒在地上。

一名女学生倒在昏暗的走廊上。她讶异地喃喃说:「天哪?」并冲过去把那女生扶起来。但接下来的景象更让彩美吓一跳。

她全身都是伤。那女学生的身上好几处都受了伤,而她伤痕累累地倒在地上。而且,那些还不是从楼梯摔下来所造成的伤,都是咬伤或撕裂伤,宛如遭到野兽攻击似的。

正当彩美纳闷地心想「这是怎么回事?」她的余光扫到有什么东西在动。于是她抬起头来,然后看到走廊的深处,有道人影就站在楼梯前面。

不,仔细看的话那不是人影。那个奇怪黑影看起来像小孩子,腰部却弯得极不自然。定睛一看,又觉得像猴子。然后那个像猴子的奇怪黑影,丢下愣在原地的彩美,像风一样地下楼并消失不见。

后来,校内目击到可疑人物的证词,或原因不明的伤员居然急速增加。刚开始是「遭到野狗攻击」、「在楼梯跌倒」之类的报告,然后又演变成「遭到什么类似野兽的生物攻击」、「被某人从楼梯往下推」。最后「怪物」这个名词,渐渐从学生们的口中说了出来。

于是,彩美立刻造访理事长他家。理事长看到校内出名的不良学生突然造访感到相当讶异,彩美劈头第一句话就是逼问:「这所学校有什么不对劲吧?请毫无保留告诉我真实的情况。」只见理事长的脸色当下变得惨白。

这所学校,有神明寄宿于此

你所看到的,或许是受那神明差遣的使鬼当理事长当着自己的面那么说的时候,彩美没有讶异而是先抱头苦恼。而且领悟到一件事,「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只能说是上天注定呢」。至今她还觉得自己跟七美会进这所国中,该不会是这个神明所安排的。

根据理事长,也就是青之宫家现任大当家青之宫权萨的说法,据说这所学园,自古以来就封印了地方上相传的神明什么的。而青之宫家的祖先世世代代都会祭祀同时,也监视「祂」。

那个神明有着完全相反的两面性,一是为青之宫家带来财富并让他们持续繁盛至今;而反面就是没有敬奉祂还怠慢的话,不光是青之宫家,连这块土地也无可避免地发生灾厄。

传说很久以前,曾有某一代的青之宫大当家,就是没把祖先世世代代延续的风俗习惯放在眼里,甚至没有祭祀这个神明。结果这个神明苏醒、胡作非为,还把这一带化为焦土。据说这个神明,原本是青之宫家的始祖击败的太古野兽被神格化,身为暴神的祂似乎相当厉害呢。

这或许也可以算是证据吧,其实彩美后来在那钟塔附近调查的时候,果真遇到了复活的神明。她彷佛在自己的地盘捕获到猎物似的,把彩美拉进不知名的异度空间里。她在那儿对抗的那个像猴子般的神明,以暴神之名不知廉耻地胡作非为而勉勉强强除掉祂,好不容易活着回到现世的彩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算什么神明?你根本是邪神哟,邪神!大邪神!」

而唯一能够镇住那个稍微不注意,就马上抓狂动怒又像狗的神明(七美评论,虽然外表比较像猴子)的灵魂,便是青之宫家代代管理至今的

「没有钟果然很冷清呢!」

七美遥望窗户外面的钟塔说道。

没错,过去在那儿的钟就是钥匙。青之宫本家称它为「镇魂钟」,据说敲响它就能够镇压狂暴的神明。甚至青之宫家在这封印之地设立学园等等建筑物,也是为了不让每天敲钟这个动作起人疑窦(这部分纯属彩美个人的推测,她以为就算发生什么事,也很容易以学园秘密的名义掩盖)。

十年前,当彩美被卷入这事件的时候,关键的这个钟好像出现了裂痕。而那个神明可能就是那个原因才复活的,因此把钟送修以后,事情就告一个段落原以为应该如此,但几年后,似乎遭到什么诅咒似的,又有事情发生了。

因为这个钟被偷了。在四年前的某一天,它一夜之间忽然消失不见。

结果这次,击退邪神的工作便很偶然(必然?)地,落到当时也就读这所青华学区的七美身上。

彩美一听说钟塔上的钟消失不见,便连忙提醒七美。「该不会是那个邪神再次复活了?」

(因为当时她临死前还边喊了令人不愉快的话:「我一定会再回来的」)。但是七美的回答却很劲爆,「啊啊,如果是那个变态怪物,我已经跟祂开打过并击败祂了。咦,还是说我的作法不妥当?」彩美对那个邪神倒是抱持一点点的同情呢。

虽然四年前就像那样,在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情况下,简单就把事件解决了。但结果,消失的钟还是不晓得它在哪里,至今依旧下落不明。那个邪神若可以击败个两次,或许还能让祂稍微吃点苦头。加上青之宫家的人也倾全力寻找,想必那个钟再过不久就会被找到吧想不到抱持那么乐观的想法,这次却是这种下场。要是再找不到那个钟,邪神苏醒、打倒祂这种事情就很可能一直循环下去。

其实这次像这样用「调查」这么夸张的说法在校内到处走动,也是为了让过去偷钟的嫌犯稍微感到不安。因为她们这边如果有所行动,对方可能也会采取因应措施。虽然不是什么最后一线希望,但眼前要引出连犯案动机都不明的嫌犯,就只有这个方法了。

到底是谁又如何把那个足足有一个人大钟偷走,为了什么目的呢

当彩美做着各种推测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七美,可能对只是在校园单调到处绕这种事早就厌烦吧,回头对她说:

「这是我从咲那儿听来的。」

好像是有关那个钟塔的怪谈及传闻一直源源不断。

从彩美念这所学校的时候就有类似的传闻,毕竟这学园是建在茂密的森林里。为了强调是「绿意盎然的学校」,那座森林一定会刊登在学校指南上,但实际上在通学的学生眼中,那只是一座又暗又阴森森的森林。学生跟老师几乎都不会走进去。

什么闹鬼、创校者的铜像半夜会在森林里徘徊等等奇怪八卦,连当时没有朋友的彩美都听说了呢。不过,现在流传的传闻,跟当时的又有些许不一样。

而话题的主轴是,为什么那座钟塔没有钟呢?

学生之间不断有疑问传出明明大大的时钟数字盘上就有摆钟的位置,但是却看不到最关键的钟。要是钟还能配合时间演奏悦耳的音乐,一定会是学校最棒的地标呢,而以前好像有钟,怎么现在没了呢?结果那些疑问及谜团,很快就升华成传闻。

据说,以前有个女学生企图从这钟塔的顶端跳下来自杀,当时那个女学生曾在钟的上面刻下诅咒的话语,所以校方才把钟撤走。而且后来那个钟也换过好几次,但只要那个钟做更换,隔天一定会裂成两半,因此现在没有再摆钟了。传闻是这么说的。

「这样这传闻还掰得真不错呢。」

实际上,那个钟别说什么更换好几次,根本连一次都没换过(对青之宫家而言,那个镇魂钟可是有着重大意义呢)。因此彩美觉得那个传闻还真能掰,但也的的确确是国中女生之间可能流传的传闻呢。

「其实钟只是被偷走的说」

当她不经意地喃喃说道,七美彷佛想起什么似地说:

「啊,不过跳楼女子的传闻,我还在这学校的时候就听说了哟。」

「咦,不会吧?」

彩美非常讶异,因为从没听说过那种传闻。正当她心想「该不会是自己很少碰八卦」的时候,七美不知为何露出「不妙!」的表情。

「啊,这个嘛该不会是从我这一代才开始流传的啊?」

她没有把话讲得很清楚并支吾带过。是怎样,为了帮很少碰八卦的彩美解围吗?希望她别再追究了。

(跳楼自杀的女学生鬼魂是吗?)

自己当大致上调查过这所学校的事情,什么女学生跳楼自杀也当然不是事实。但是根据那传闻的说法,钟之所以没有回归原位,是那个鬼魂的关系。

「对手若是鬼魂,那就真的没辙了呢。」

彩美「哈哈」地笑起来。倒是她的脑里,已经描绘出比鬼魂还要真实的嫌犯模样。

结果,那一天就这么平静无事地渡过。

就算姐妹俩有「事件体质」(虽然自己不太想承认,但觉得七美的形容很贴切),也不可能才一天就发生什么事情。

由于明天是星期日,校内并没有学生,可以继续进行调查。因此今天就自然而然在青之宫家住下。

姑且不论,不能当着委托人的面前尽情灌酒,以及既然是自古流传的名门世家,用餐时间谨慎到让人无法动筷子

「哈啊」

但唯独这浴池

「这泡澡的水真赞哪!」

赞,好赞,超赞,赞到无话可说。

柔和的自然触感,以及夹杂热气所散发出来的木头香气,简直是赞到难以言喻的超级宽敞天然桧木浴。这比一般的旅馆要豪华许多,光是像这样泡在里面,感觉今天在校舍到处跑的疲惫也会跟着融化呢。

当她心想「要是能在木盆摆上清酒在水上飘,那就更完美呢」,并且尽情伸展身体的时候,忽然间通往脱衣间的门「嘎啦」地打开。

「哎呀?」

「哎呀!」

后者的「哎呀」是彩美发出的,前者的「哎呀」是咲发出来的。她确认在浴池里的是彩美以后,脸渐渐红了起来。

「对、对不起,我真是不小心!」

「啊,没关系,没关系哟,是我自己泡太久了。」

「我、我马上离开。」

「请等一下。」

彩美叫住慌慌张张准备出去的咲。

「不嫌弃的话就一起泡吧,反正我们都是女的,我不会在意的。况且追根究底来说,应该是我离开才对呢。」

听到彩美的提议,咲讶异地瞪大眼睛眨呀眨的,不久她便笑着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咲「呼」地舒服泡澡而眯起来的眼睛好柔和,而她从热水表面露出来的白皙肩膀就像陶器那么细致,或许可以用白磁来形容呢。而且她气质高雅,「可爱」这个形容词用在她身上并没有格格不入的感觉,反而还很恰当呢。

(果然是货真价实的千金小姐呢)

「请问我有什么不对劲吗?」

可能是彩美直盯着看的关系,咲纳闷地看着彩美这么说。

「啊,没有啦,没什么事对、对了,七美她以前是个什么样的学生啊?」

「咦?」

「你是她以前的朋友对吧?我只是很好奇七美当时给人怎样的感觉啦。」

纵使大概想象得出来,但朋友或许有不一样的看法呢。

「这个嘛」

咲的眼神彷佛是思绪回到当时似地,瞬间在半空中飘移。

「感觉像是超人吧。」

从她那可爱的嘴巴脱口说出意想不到的名词。

「超、超人?」

「啊,这说法很落伍吗?」

彩美不由得失声惊叫,咲不好意思地笑着说道。

「没有啦,与其说落伍」

七美的确是很像超人,但不能说是女超人吗?

「对我来说,她就像个英雄呢。」

咲用遥望远方似的表情说道。看着她那可以用「陶醉」形容的表情,彩美的脑里随即浮现出某个名词。

崇拜。

虽说两人并非同时期念这所学校,但七美过的是什么样的校园生活倒是很容易想象。反正就是原本带领附近坏小孩的小学生,升格成国中生而已。

这个性应该像爷爷吧,七美就是有号召众人的才能。别看七美那个样子,她可是很会照顾人,可能是她那大姐头的个性有说不出的吸引力吧。看在这位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眼里,七美或许就显得新鲜、耀眼呢。明星圈中破天荒难得一见的不良少女与千金小姐。

(想不到七美那家伙,并没有对这女孩伸出魔掌)

当彩美被那么可怕的想法缠住时,忽然间热水「哗啦」地往她这边流动。仔细一看,咲正把身体转向彩美。

「彩美姐呢?」

「我?」

「你也知道我是未来的理事长接班人,因此得听听看校友的想法呢。」

原则上现在也是在做辅佐理事长的工作哟?语气虽然是半开玩笑,但咲的笑容却隐约露出寂寞的感觉。

(她是不是不太想继承这个位子啊?)

彩美忽然间冒出这种想法。可能是察觉到彩美那种视线吧,咲像在掩饰什么似地问:

「对、对了,那么当时的彩美姐呢?」

「我啊这个嘛」

彩美「嗯」地拉长语调。

「应该算、相当粗暴吧?」

彩美开朗地笑着说道,咲则讶异地瞪大眼睛。

「你以前很粗暴?」

「嗯,现在回想的话啦。」

彩美还调皮地嘻嘻笑。

「你也知道嘛,国中正值青春期,不也就是叛逆期吗?当时的我总觉得跟父母比起来,自己跟周遭朋友比较合得来。可能是我总是板着脸的关系吧,而且老是出手教训自己看不顺眼,或跑来惹我的那伙人。那个时候我总觉得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是敌人呢。」

然后又补了一句「我单纯算是脾气拗啦」。

「叛逆期是吗?」

「没错,就是叛逆期。难道咲没有经历过吗?」

「不是啦,我」

咲的话讲得含糊不清的。这个外表看似乖宝宝的千金小姐,或许没有过那种时期呢。

「反正,我大概就是那种感觉呢。私底下也有针对我的各种说法呢。」

当彩美一那么说,咲畏畏缩缩地开口说:

「那个难不成『四十四届的魔女』,指的就是彩美姐你吗?」

哗啦!

彩美差点沉到浴池里。

「噗!呃呵!拜托,那、那是什么啊。」

当身上滴着水的她那么问,咲有点顾忌地这么说。

「不、不是啦,我也是从别人那儿听来的。好像是四十四届的学生里,有那个或许说『大姐头?』可能比较合适吧。似乎当时出了这么一个人」

四十四届?没错,正是自己入学的那一届。彩美还记得老妈曾经一时说溜嘴说:「听起来好不吉利哦!」还差点哭出来呢。

「不好意思那个应该就是指我」

很遗憾的是,我想不起来同一届除了自己以外,还有谁被大家以那种方式称呼呢。咲拼命对沮丧到巴不得从此永远沉在浴池里的彩美说:

「可、可是,大姐头并不是随便什么人就有能力当哟!」

「谢谢你的夸奖」

或许这是她顺着彩美的语气说的恭维话,但已没办法补救。要是再继续深入这个话题,搞不好会有更不堪的回忆被染黑呢,于是彩美半强迫地转换话题。

「话、话说回来,那位叫贵成的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你说贵成叔叔是吗?」

「嗯,刚刚跟他有一面之缘。」

「叔叔他」

咲这时候有点欲言又止。

「他这个人有点可怕」

然后咲就没有再说下去,可能是她天生就不爱说别人坏话吧。纵使她没说,也能够明白她对那个人并没有什么好感。

虽然彩美想多了解那个人的详细情报,但咲似乎不想谈有关她叔叔的话题,只好作罢。又闲聊一会儿,彩美说声:「我先告辞了。」而先行离开浴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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