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会来的，既然让你们上山，自然会见，不必担心。”这个俊秀的哥哥声音带着点笑意，不过我觉得他的快活绝大多数是因为他吃东西吃得爽快，而不是因为想要对我们和言悦色。
“我吃好了。你们慢用。”眼看着天擦黑了，玩倦的小鸟呼落落沉到黑了的树影里去。年照白优雅的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抹了嘴，拭拭手指，便站起身带着一贯的温和微笑走出去了。小竹厅里暗得看不分明彼此的面孔了。人又少了个，于是有些空荡了，很清冷的样子。我也有些困了，这些天赶路折腾得我这小身板酸痛起来了。虽说我学了两年功夫，也没整成三头六臂，会累很正常。绝不是我差劲。
“小友可等得乏了。”一老伯笑呵呵着，一步步走进来。我使劲睁大眼看他。身形很高大，头发在单薄的月光下很有点发光的银晕。五官看不分明，只看着端正，大概是不丑的。
我不知道他是同我说话抑或不是，于是只看着他，这样，就算真是同我说话，得不到回答，因我认真的看他了，也不至觉得我不理人很没礼貌。
“要找你帮忙可不容易。”显然也是不高兴的。
“嘿。”老伯没有说什么，只干笑了声。“不是有事么，我答应就是。”他坐下来，挨着我的位儿，伸手摸我的头。我本想偏了头不叫他碰着，不过想想我们这是求他来了，不好太明白的违逆他，小孩子的头摸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上边还有他们的绿豆粉，不干不净，我反正不吃亏。
他什么也不问就说答应，是他觉得自己很厉害还是认定不会提很为难他的要求。
“找我师兄的大。”说。
然后老伯点点头。不待再说什么，他已转了头去看一边不说话只睁着眼在黑暗里幽幽望着他的光头姐姐。有点月光映照进来，光头姐姐的脑袋就有点亮亮的，挺好看。我不由得多瞅了她几眼。
“昭如何苦来。你既习了武，便知道你我没有师生缘分。”老伯沉沉的看向光头姐姐，声音有些冷酷，隐隐的似有不快。我便有些惶惶，不自觉绷起身子，难受。我向来最怕别人凶。就算不是对我，也觉得自己首当其冲面对着冷厉。我希望可以用他宽大温暖的手掌碰我一碰，也许那样能够给我一些勇力，我就不会觉得紧张惶恐。光头姐姐的表情，我使了许多力气也看不清。没有伸手来给我依靠，我也忍着了没有靠过去。小孩子就算不够坚强，也不能时时表现脆弱。在我看来，大人们再有温情，也不会乐意太频繁的操心。
一室的静。许久，光头姐姐站起身来。
“我明白了。明兰居士，昭如告辞。这些天给您添麻烦了。”她给老伯行了一礼，慢慢走出了门，才飞一般掠走。不知怎的，白衣光头银月，明明是神仙一般的姿态，看她走得这样干脆，心里却闷闷的难过。
“我还没有说完。”的声音有点突兀。我便转头看他。老伯把脸对着我们，没有笑。我觉得我有些讨厌他了。
“我要把她留在这里一段时间。”
“好。”老伯站起身，走了。
我见过的人，很少有人及得这个人的无礼。
“小柯，你留在这里。知道为难你，叫你委屈。这件事对很重要，你乖些，不要惹明兰居士生气，在这里等我，事情办好就带你走。”他到我面前，摸摸我的头，想来那些绿豆粉都揉进头发里了，洗的时候不知要多费许多功夫。大人都喜欢摸小孩子的头么。这是什么道理。
我心里是老大不高兴的。可是如果我成了麻烦，自然是件可恨的事。我最不能容忍自己是累赘。
“好。你快些来。”
半蹲下来，将我揽进怀里，暖暖的，我睁着眼看他。他一下子就站起来了，一晃眼飞出门去，一点不留恋。真讨厌，本来就黑，还掉什么眼泪，连他的影子也看不分明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