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少阳虽说心中早已想到,这身着一袭黑袍,头戴镔铁假面的怪客,就是十余年前在江湖上恶名远扬,谈之变色,而后遁隐塞上的阴山鬼王额白脱里。但此时听他开口亲承名姓,还是不由地心下微震。
阴山鬼王见那九黎教的两人前后咽气,负手冷哼一声,自言自言道:“老夫报了家门,这两个南蛮却至死也未通名姓,想来也当真可笑!”,接着缓步走上前去,似是欲要翻那两人的身上衣衫。
但他走到尸身近前尺许之地,右手还未探出,却好似猛地想起一事,硬生生地顿住了脚步。只是瞪起一双寒眸冷目,朝那两具尸身上下打量。
柳少阳在暗处瞧着,正是微感诧异。却见那九黎教使鞭的汉子,这时竟霍地睁开眼来,身子从地上弹跃而起,双臂侧张,直朝阴山鬼王扑来。与此同时,周身倏而燃起一阵青白火焰,直似幽冥鬼火,窜起数尺之高。
此人方才被阴山鬼王两指骈出,贯穿肺腑。而后头首侧垂,显是已然毙命。想不到竟是一时尚未气绝,这时觑准时机,蓦然间骤起发难,拼得要与仇敌同归于尽。
这番身躯的情形状起突兀,诡异之极。饶是阴山鬼王平日里心如铁石,杀人无算,一时间也不由得心头大骇。
两人此时相距不过尺许,升腾而起的雄雄磷火迎面冲来,换做旁人断无生理。但阴山鬼王武学一道,修为造极,先前又毕竟心怀疑虑,稍有戒备。此刻间不容发之间,袖掌间挥起一阵寒风,将那及身火焰略阻。身形同时如飞倒掠,落在了数丈开外。
柳少阳惊异之下,再朝阴山鬼王望去,不由得暗呼可惜。原来那阴山鬼王虽是性命无碍,但所披黑袍掷于地上已成灰烬,身上的长衫衣袖也被烧得稀烂。
那九黎教的中年人,此时浑身青焰腾腾,已烧成火人。凄喝一声“可惜!”,旋即委顿于地,扭曲翻滚,渐渐不动。但他身上的那滚滚的青白火舌,却无半点歇止之意。
柳少阳觑到这时,心中凛然之下,却也不禁起有疑虑:“眼下夜空淅淅沥沥,雨水不歇。照理说这人身上,绝不可能在瞬时间遍身起火。况且这雨水所至,火势却好似越浇越旺……”
他想到此节,忽地里念头一转:“江湖之上曾有传言,九黎教教徒虽多避世不出,但使蛊之术独步天下。其中有一种名叫‘幽磷蛊’,依照法诀,能在瞬息之间燃起熊熊烈焰。只是方才他与阴山鬼王放对之时,为何不使将出来……是了,这等伎俩明地里对阵,决计近不了这额白脱里周身。也唯有用这等法子,方能有几分胜算。却想不到仍旧被这阴山鬼王瞧出了端倪,终究还是功归一篑!”
柳少阳想明白其中道理,又眼见那九黎教的汉子焚身惨死之状,心中不禁大感恻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