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连累了你。”我和吴姜几乎异口同声。
两个人相视愣了几秒，又都凄然苦笑。
听得自己的声音被冻得有些颤抖：“看来就会这么冻死在这里吧。”不知怎的，心里的难过绝望渐渐淡去，莫名升起一种奇妙的解脱感。
吴姜紧抿薄唇，并不说话，目光有些呆滞，似在回忆什么前尘旧事。
不知他此刻如何作想，我倒是已然开始接受即将被冻死的事实。最初的那份恐慌感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淡然。
我此刻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倾诉。
来到这里这么久，我从未和任何一个人提起过关于穿越的事情。所有的不安犹豫挣扎，以及与这个时代的格格不入，全都要我一个人深深埋在心中。
现在，我就快死了，让我尽情的宣泄吧。
也不管吴姜是否在听，我只是自顾自的说着：“我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来自或许是千年之后的另一个世界。那里没有皇帝，没有藩王。男人们没有三妻四妾，女人们没有争宠斗艳。
所有的人不论身份地位，都独立有尊严的活着……”
却听得吴姜开口相问：“你既来自未来，可知紫宁最后结局？”
我心里笑他情景如斯仍痴心不改，本想如实说我并不知晓这个时代的任何事情，转念一想，终是不忍。“宁嫔母凭子贵，荣华一生。”这样的结局，对将死之吴姜或是一种安慰。
“很好，很好……”吴姜抓过我的手，宽厚手掌虽也冰凉，却仍比我的要温暖许多，“谢谢你，凌妹。”
说着，吴姜用坚实臂膀紧紧的环抱住我。虽已不惧畏死亡，却出于本能的，我并不躲闪，反而往他怀里挤了挤。
仿佛没有那么冷了。我吹出的哈气在睫毛上结成点点冰霜，眼中的事物都晕了一层五彩光圈，异常的缤纷绚烂起来。
说话的时候，会觉得凉气入口，很不舒服。既然要死，也要死得稍微舒服点。
想来吴姜也和我一样想法。两个人便都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拥在一起取暖。
身体渐渐麻木。我听着吴姜有节奏的心跳，仿佛催眠一样，让我格外困乏起来。我知道，只要我闭眼睡去，恐怕就要长眠不醒了。
也许，我早就该在那场车祸中死去。这几个月的穿越生活已是偏得。有了如此奇异的经历，我这一辈子也没有白活。
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便进入了一片漆黑的空洞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脑中的一片黑寂有了色彩。一个血色圆点，从模糊到清晰，慢慢绽开，成了一朵妖冶鲜艳的红色花朵。
彼岸花。除去这花朵，仍是一片黑暗。
我这是已经死了么？彼岸在哪里？忘川在哪里？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我该何去何从？
正茫然着，黑暗之中渐渐出现了一个白色人影款款向我走来。
谁？我想大声开口相问，却怎么都发不出声。
来人越走越近，当我看清他脸的一刹，听见他低沉悲恸的声音：“我不会让你死的。”不知为何，我觉得那话语里竟带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恨。
见到他我本就大惊，如今听了这话，我胸口一疼，疾呼了一口气。
猛地坐起身，同时睁大了眼。
原来，我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