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池上善并没有给歌图脸色。
因为他对这种事分得很开。
歌图让他赔钱是一回事，他展现出过人的天赋与成长为一名能力者中的佼佼者又是另一回事。
他对歌图是十分欣赏的。
歌图在餐桌上的表现让池上善看出了他有心事，将罗绮支开也是这个原因。
“说吧，你有什么事？我的大勇士。”
罗绮被支走，正合歌图的心意。他开门见山的问：“池老板，斗极塔中的那些念兽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他们没跟你说过吗？从赤荒大陆狩猎来的。”
“我不信。我不相信你们能将那么强大的念兽活捉。”
池上善仰在椅子上，跷起腿。他抽着雪茄看着歌图。
他的这个问题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说：“你可能不知道，我有一支专门的猎人部队，全部由能力者组成。专门从大陆外的各地抓捕念兽。”
歌图才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他也不想再绕圈子，更加直截了当的问：“你是不是能力者？”
他曾经问过这个问题，池上善没有正面回答。
此刻他抽着雪茄，依旧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件事与你有关吗？”
歌图直视他的眼睛，眼中射出寒芒：“你少给我卖关子！”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我会让你说的！”
歌图忽然站了起来，念气在他头顶聚集成一个巨大的人形。人影几乎遮蔽了整个餐桌！
念气激荡，犹如冰冷的雾气。能感觉到其中隐藏的强烈敌意。
这时门忽然被撞开，罗绮冲了进来，他大声道：“歌图，你想干什么？”
面对歌图的怒目与弥漫的念气，池上善并不慌张。他对罗绮说：“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再进来。”
罗绮显得非常迟疑。他明白的说道：“我警告你，歌图，无论你想干什么，你先想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完他再次离开，关上了门。
池上善说：“别激动，坐！”
歌图仍旧站着。
池上善晃着杯中的红酒，喝了一口。
“歌图啊，你究竟在怀疑什么？”
他的语气像哄小孩子一样。
歌图实话实说：“我怀疑你是站在哪一边的！”
池上善笑了。“你还记得是谁把你送到我这儿来的吗？”
“他们也许被你骗了。那些念兽的来历，制作那些念能力武器的结晶，以及你的直播和赌博产业，他们不会知道你干的这些事，而这一切都没有你说的那么简单。”
池上善抽着雪茄，吞云吐雾。
“你知道楚才吗？”
“楚才？”歌图略微思索，马上就想起了这个人。“你是说那位有名的帝国科学家楚才博士？”
“正是。他因为能力者的身份受到迫害，现在就在我这里，那些念能力武器就是他的杰作。”
“可是，他不是……”
“是的，他的死亡是假的。”
歌图大吃一惊。
楚才，帝国最高荣誉“苍穹之翼”勋章为数不多的获奖者之一。几年前他的离世曾造成很大轰动，被称为帝国最大的损失。
池上善口中吞云吐雾。“关于念兽的来历，从赤荒大陆带回这一说法确实是谎言。但是我能告诉你的也不多，因为即使是我也并不清楚这件事的全部，我是通过神秘的中间商获得的念兽。有一点你说的没错，这是一个黑色的产业链，我们只是其中的一环。我能告诉你的只有三个字。”
歌图面容严肃。
池上善肥大的嘴唇吐出一股黑色的烟雾，随着烟雾冒出了那三个字：
“金银岛。”
“金银岛？”歌图从未听过这个名字。
“没听说过吧？这是一个比斗极岛藏得还要深的岛，即使是我都不知道它在哪里，关于它的信息了解的也很少。如果你哪天找到了这个地方，记得告诉我一声，我也想参观参观。”
歌图忽然想起了什么，他眉头深锁道：“我听说帝国在制造什么超级士兵，通过基因技术……所以有一种说法，基因变异也是念能力起源的一种可能。”
“这种事不在你我的讨论范围内。但是……”池上善说着眼神一变，他的背部离开椅子，微微前倾，“但是说到‘士兵’，我倒是有一件事可以告诉你，帝国确实在研究一种人造兵器，那就是人形兵器！”
“什么？人形兵器！”
池上善手一挥，示意歌图坐下。
歌图这次乖乖地坐下，眼神却没变，直直看着池上善。
池上善语气变得神秘，这是很罕见的。他说：“关于人形兵器这件事只有一个传闻，真假难辨，但可以猜测，他可能就是用来对付能力者的，我能告诉你的也只有这么多。”
歌图的表情变得不满。
池上善正色道：“歌图，你知道，我只是一个商人！”
“我知道！”歌图把头一歪，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神色。
池上善又把腿跷了起来，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
“着名企业家也好，商界奇才也罢，抑或是慈善界第一人，其实那都是些虚名，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是一个商人，除此之外皆是虚名。而逐利是商人的本性，商人是不会做亏本的买卖的。”
他喝了一口红酒，慢条斯理的说道：“关于斗极岛，它是一座人工岛，你知道建造它的成本吗？还有维护与运营的成本？”
歌图低着头，自然答不上来。
“永远不做亏本的买卖，这就是我的人生信条。懂吗？我是生意人，即使不缺钱，也会让我手上的所有生意都赚钱。”
两人用餐结束，站到阳台。在极皇酒店最高层，可以俯瞰整座人工岛与一望无尽的大海。
池上善递给歌图一根雪茄，很细，与之前的不同。
“偶尔换个口味试试也不错。”
池上善扶着围栏说：“我不知道帝国为什么要杀能力者，我想帝国一定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我同情那些被杀的能力者，他们明明没有做任何坏事，为什么必须得死呢？想不通我也就不再想了。我本就对不赚钱的事不感兴趣，也从来不关心政治，不喜欢政治，那是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该想的事情。”
歌图抽着雪茄问：“商焘知道你做的这些事吗？”
“当然……不知道。”池上善说，“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公平。歌图，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能体会，钱多到一定数目，就只是一串数字罢了，做自己喜欢的事，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才是最重要的。”
歌图没想到池上善居然会对他讲这么一番大道理。
池上善又说：“如果说我的前半生只为了挣钱，那么后半生……”
歌图以为他后半句一定是：怎么花钱。
结果池上善却说：“后半生就是追求理想！”
“我以为你是为了追求刺激！”
池上善拍了拍他的肩膀。
歌图问：“你有……什么理想？”
“追求更先进的科学技术，就是我的理想。”
“这和人生信条不矛盾吗？你不是不做亏本的买卖吗？”
池上善又拍了拍歌图的肩膀：“……”
歌图吸了一口雪茄，因为不合口味，果然被呛到了。他揉着眼睛，忍着眼泪，说：“池老板，不用跟我讲那些大道理……你这是在玩火。”
一阵尴尬的沉默。
“不会所有的事都如你所愿，天下也没有那么完美的事。”
池上善的这最后一句话，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歌图解开心中的疑惑，但谈话并不愉快。那种厌恶的感觉就像吃饭时咬到砂子！不愉快到他连欣赏人工岛美景的心情都没有。
池上善说的那些话，歌图只认可其中的一句：钱多到一定程度只是一串数字。
但是财富到达一定程度本身就代表着一种权力。想不被卷进政治并没有那么容易。
就比如这个为能力者而建的斗极岛，池上善已经做出了他的选择。
歌图俯视暮色下的斗极岛，雾霭沉沉，景色模糊一片。
他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