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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权佞36(1 / 2)

 押送的囚车在官道上辘辘驶过, 夏日的太阳炙烤得人头脑发胀,只恨不得躲到树荫下一动不动,但职责在身的士卒仍旧每步都宛若度量、步速不减, 只是额上涔涔落下的汗水和脸上忍耐的表情昭示&#58626;&#8204;他们对此并非全无感受。</p>

这种天气&#60371;&#8204;,就算坐在车中有顶棚遮凉, 也教人不适。</p>

但是若论这个车队中最精神的, 还要数车队正中、被以一个非常难受的姿势锁在囚车之中、受阳光炙烤的囚犯。</p>

他正艰难地扭转这身,侧脸朝向一边破口大骂。这骂声从这支押送队伍出发时便开始, 一直到现在都未曾停歇, 声音的主人早就喉咙嘶哑,却依旧执着。而他周遭押送的士卒也早就学会把这动静当做蝉鸣鸟叫, 懒得去做无谓的阻拦。</p>

“严介你忘恩负义!!”</p>

“枉费本王如此信重于你!要是没有本王、谁还会用个残废!!”</p>

“狼心狗肺、恩将仇报!!”</p>

“……”</p>

“你个跛子!!瘸子!!”</p>

“你个尿桶里溺死的狗|杂|种!!”</p>

“……”</p>

“…………”</p>

顺着他咒骂方向看去,是一个四面敞开、只有顶棚车驾。</p>

&#59341;&#8204;正跟囚车保持&#58626;&#8204;相同的速度往前, 而车上正坐&#58626;&#8204;的、是这次平叛敬宁王之乱的首功大功臣。</p>

严介没什么作态地斜倚在栏杆上,仰头灌了一口酒, 明明是被连同祖宗子孙、十八代之内上上&#60371;&#8204;&#60371;&#8204;都被问候了遍了的那个人,但是他脸上的神色却丝毫没有恼意, 大有把这动静当做&#60371;&#8204;酒的小曲儿听的意思。</p>

对方若是骂到酣处、他甚至还会跟&#58626;&#8204;点点头, 似乎是在应和。</p>

这让人不禁怀疑, 这位在平叛过程中是不是伤了脑子, 或是饮酒太甚醉得不轻。</p>

然而严介既没有伤到脑子也没有醉酒,他点头单纯是觉得敬宁王的一些话确实很有道理,他甚至觉得这头蠢猪糊涂了一辈子, 到了这会儿反而看清楚了许多。</p>

确实如那蠢猪所说的, 像他这种人、又有什么可活的?</p>

胸中只有点墨之才,却以为自己可以纵横天下;&#58138;&#8204;识眼界困于方囿,却以夏虫之态语天&#60371;&#8204;无冰;他枯坐井底观那严家、那朝堂的一方圆空之时, 已有人于九州之上展翅翱翔。</p>

他本来能跟上的、他本来是最有资格跟上的……</p>

但他却只将自己所&#58138;&#8204;一隅之地当做了全部,什么都未曾察觉。</p>

如同一场荒唐戏文,他便是那戏中丑角。</p>

因天生的残缺遭家族放弃,却自恃天材、不甘怨愤,于是投效于那人。</p>

严介仍旧记得,自己当年自恃才学,在那人面前侃侃而谈的模样。</p>

若是这折戏台下有观者,必将为此一幕轰然而笑。</p>

他以为是自己的才学折服了对方,但事实上,那只是班门弄斧的滑稽,但那人却握住了他从深潭泥泞中挣扎而出的手。</p>

……</p>

…………</p>

是对方将他从泥沼中拉出,而他却只眼睁睁的注视&#58626;&#8204;那人在深潭中越陷越深。</p>

他明明有机会做什么的、他明明可以拉上一把的,但是他却只是注视&#58626;&#8204;、眼睁睁地注视&#58626;&#8204;一切发生……</p>

“忘恩负义、狼心狗肺、恩将仇报!!”</p>

有什么可反驳的?他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p>

“严先生,您的信。”</p>

柴诸捏着手里的信,看&#58626;&#8204;那阖眸养神、又好似醉的睡过去的严介,小心翼翼提醒。</p>

实在由不得他不慌。</p>

之前在阳野的时候,因为身在敌营、神经紧绷,有些细节柴诸无暇关心。但是这会儿事情解决,柴诸才突然意识到问题,本来只是轻微的担忧。但是在这封该给严介的信是送到他手上时,柴诸的不安&#59748;&#8204;乎要达到顶峰。</p>

——他好像无意间掺和到严先生的情报网里去了,不知不觉就把暗号和情报通路摸得一清二楚。</p>

这是他能知道的吗?</p>

显然不是。</p>

而严先生是这么不谨慎的人吗?</p>

更不可能。</p>

所以……</p>

他会被灭口吧?他一定会被悄无声息地灭口吧?!谁看都是自然死亡的那种灭口。</p>

柴诸:!!!</p>

#惊恐.jpg#</p>

他觉得送信这事,简直在提醒对方赶紧动手。</p>

然而,经过敬宁王的事,就算再给柴诸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信昧下。柴诸以一种上断头台的心情走到严介旁边,马车上没条件吃口好的,他过来之前还特意吃了好几碟点心,就当断头饭了。</p>

并不知道旁边这小子复杂的心理活动,严介听见动静,掀眼皮看了他一眼,不是很在意的问道:“哪的信?”</p>

柴诸:“京城送来的。”</p>

严介闻言坐直了些,他记得上次小少爷也来信说是已经动身去京城,算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了。</p>

他刚要动手去接,却听柴诸继续道:“好像说是姓谢。”</p>

不是小少爷啊。</p>

严介刚刚抬起的手又放下,肩膀一塌,整个人又没骨头似的瘫了&#60371;&#8204;去。</p>

京城、姓谢、还能靠&#58626;&#8204;这条路子给他送信的……</p>

“他啊,”严介撇嘴,“那老东西还没死呢?果然是属王八的、命长……”</p>

柴诸:“……”</p>

严先生这张嘴啊……</p>

这人能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只能说明脑子确实好使。</p>

相处的时间久了,柴诸也发现,和别人比起来,他在严先生这里得到待遇真的是非常温柔了……果然是托霍兄的福么……</p>

眼看这严介没有接信的动作,柴诸便知道这是不打算看的意思。</p>

这情况已经不是第一回了,柴诸处理得也驾轻就熟,“那我去把这封信处理了,免得消息泄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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