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p>
京城郊外的一家看起来有些荒芜, 却意外把守严密的精神病院里。</p>
尼尔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头，又一次从纷乱的梦中醒来。</p>
刚刚在梦中他好像进入了一个城堡, 层层虚幻交织的欧式古堡，突兀地坐落在一片断崖上，仿佛魔王的巢穴, 等待着勇者闯入。</p>
抱着恐龙布偶的小男孩在空荡荡的古堡深处, 睁着碧绿的大眼睛, 抿着嘴要哭不哭地看着周围, 手里还拿着一个笔记本。</p>
小男孩身后那三米宽的奢华王座，对他来说仿佛一张巨人的床。</p>
这座古堡所在的世界, 不太像是正常的世界, 和之前妖精吉悠待着的地方略有些像，仿佛虚无和真实交汇之处, 融合了太多现实又魔幻的东西。</p>
这不是尼尔第一次梦到这里，王座上的是他的脾人格, 为什么觉得这个人格是脾, 因为他似乎主管着运化和免疫的功能, 每次脾人格出了问题, 尼尔就很容易生病，细菌感染, 流行性感冒, 也许还会发胖，皮下出血，眼睛模糊等等。</p>
尼尔拿出了他的日记, 翻开在一页新的白纸上，用笔犹豫地写下梦中记着的几个字。</p>
“晦海日升</p>
点亮造物主的萤灯</p>
瘦骨挽绳</p>
虚无之鸦分崩</p>
真实王座</p>
应运而生</p>
……”</p>
写到这里，尼尔的笔随便画了两道，前面后面好像还有几句，他记不清了，可能是梦里懒得记了，不过这没什么，忘记得大概是不重要的。</p>
脾人格和尼尔一样爱记日记，尼尔是因为怕自己忘记，脾大概是个人爱好？</p>
没有多想，尼尔在日记上先写了日期，2020年4月2日，梦。</p>
“今天我做的梦有点多，同时梦到了我的肺和我的脾。</p>
代表我肺人格的小妖精过得不错，如同沐浴在阳光下，呼吸着带阳光味道的空气，嘴上说着嫌弃，心中却流淌着舒适和满意，只是它似乎正因为文学而有些疲惫，开始担心起自己日渐稀少的秀发。</p>
作为我所有人格里最娇气最注重外表的人格，真是为难它了，但它似乎乐在其中？</p>
……我初次发现这个人格疑似有些受虐倾向。</p>
对了，今天肺人格好像吃了点古怪的东西，一股铁锈辛辣的味道，让我有种在吸氧的错觉，肺活量增加了些。”</p>
“另外，我那坐在王座上的脾人格，他是一个守着自己城堡的可怜小男孩，大概6岁左右，应该上小学的年纪，却被困在城堡里。他好像在等着什么人，等谁我觉得他可能记不清了，不过他每天等到的只有一群想杀掉他的入侵者。</p>
真是可怜的脾。</p>
脾人格每天会写日记和诗集，和厌恶文学、热爱花草的肺人格正好相反，脾人格很习惯这些，而被脾人格记录在日记上的入侵者们，基本都以死亡结局。</p>
今天，他写了点不同的东西……”</p>
写到这里尼尔抬了抬手，懒得再详细记叙，直接在本子上画了个箭头，指向上头他最开始时记录的预言诗，而后才写道：</p>
“虽然不太懂他写了什么，但是感觉不会有人在这页日记里死去。毕竟脾人格布满血和断肢的日记里，第一次出现了点阳光的意味。”</p>
“副人格身边发生的重要之事，总是会以一种奇怪的形势映射到我和其他副人格身上，比如这次我吸氧，脾人格写诗，不知道我身边发生的事，是否会映射到副人格那边……只是我身边都没有什么重要的事。”</p>
记录完今天的梦境，尼尔走出了自己的房间。</p>
房门是他自己从外面锁上的，现在他想要出去，那加了好几道锁的铁门就咔咔地自动开了锁，“吱呀”将门打开。</p>
这个精神病院就像是一栋无边的牢房，外头走廊上有微弱的橘黄灯光，这让走廊看起来有些昏暗。</p>
尼尔的病房周围只有几个病友，大部分病友都被关在离他比较远的地方，因为这几个病友比较得尼尔喜欢，所以让他的主治医生帮他把这些人调了过来，一同治疗。</p>
夜里睡不着，尼尔就会来找病友唠嗑。</p>
尼尔走到旁边的401病房的时候，“碰”一声门被震得剧烈晃荡，好像有一道黑影扑了过来，那房门上的玻璃窗里，赫然出现了两个倒吊着的血红眼睛。</p>
这是尼尔的病友之一，他以为自己是吸血的蝙蝠，喜欢在夜晚将自己倒吊在天花板上，用上下颠倒的眼睛看人。</p>
对了，这个病友并不是以为自己是一个蝙蝠，而是以为自己是一群蝙蝠。</p>
正这么想着，尼尔就看到玻璃上的血红眼睛变得多了起来，一双又一双，挤在那狭窄的方形玻璃窗口，带着冷酷和凶兽般的打量，似乎蜂拥着想要出来。</p>
“哐哐哐”“哐哐哐”门不停在响。</p>
尼尔仿佛自言自语般和这群倒吊的蝙蝠交流：“401，你说我的人格是真的还是假的呢？你们分裂的人格都喜欢和主人格交流或争夺身体，但是我的人格都不理会我，我可以梦到他们，感觉到他们是我的一部分，他们却似乎不会梦到我……不然我可以把喜欢写诗的脾人格介绍给肺，也许能解它在文学上的燃眉之急。”</p>
“砰砰砰”大门响得更加厉害，整体嗡嗡颤动似乎不堪重负，门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尖锐的凸起，仿佛被猛兽焦躁的牙齿啃出来的钢铁鼓包，但是那看起来摇摇欲坠的门，就是将那玻璃窗后密密麻麻的红眼睛给牢牢挡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