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与混沌的激情互殴，对每个生灵来说就是灭世级的惨案，稍稍有一点能量波动呼啸而过，这个世界就不用要了，众神界……也不例外——刚刚打了大半天的战斗，应该是她们记载的历史里，持续时间最短的起源与混沌的战争，但，只在这段时间里倾泻在众神界上的能量……算不清，用一个粗略的说法来说，把此世的虚空给推平不是什么麻烦事。
她默然看着躺在怀里的“人”，满脸愁容与哀伤，疯笑一回过后，无限复杂的心绪就涌上心头了——八十个纪元，她和霜霜等了大笨蛋八十个纪元，跨过这接近永恒的岁月后终于等来了重逢，而她们，还未享受多几天的团聚与重逢的欢喜，就又……再一次……又一次亲眼目睹他的离去。
呼……她知道，这并不是再一次的永恒离别，大笨蛋把自己的吊坠给了小紫言，其意思不言而喻——那是他灵魂的归属之地，是他安置自身的源初的容器，他会在那里面长眠一段时间，等睡饱了就会诈尸蹦起来，继续搞事情。离别不过一会儿，区区几十亿年的时间，相对八十个纪元的“永恒”来说，不过是须臾的一瞬。
只是，心痛……心脏一下下抽痛着，感觉埋在灵魂里的那股憎恨烈火又燃烧得旺盛了许多。
大笨蛋要躺个百八十亿年，冥界之主他们那惨烈的下场，也得是一段时间没办法重新活动，秩序虚空会因此安静一点点，也就一点——他们没办法活动，但是他们手里还有兵马能行动，该有的事情还是会有，只不过会稍稍少一点……嗯，还有就是比较重要的决策大事也许会被拖延，毕竟他俩差点就没了。
她身旁的那道“影子”拉了拉她的衣服，指了指自己，摇摇头，还没想明白它要说什么的时候，它就像一片暂时用光凝聚起来的叶子，忽然随着风飘了起来，然后一点点瓦解，变回了光消散在天地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在它消失后，大笨蛋的身躯一阵轻颤，凤儿忽然从里面冒了出来。这小丫头钻出来后还有点迷糊，没飘两下就直直往下掉，还是她给拽住了，这丫头才反应过来。
小凤凰刚回过神就急急忙忙用手去碰大笨蛋的脸，着急用手在他身上摸索，片刻后眸子轻轻一颤，用一种说不上是怎样的破碎的眼神看着她：“星星……他……刚刚那些……那些都是……”
源空偏过头，闭上眼睛满心疲惫长叹了一声。看到她这副表情，凤儿的双眼立刻黯淡了下去，双手捏紧了衣裙，低声呢喃：“是……真的啊……原来……”
她看小凤凰这表情，有点于心不忍，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大笨蛋的身躯里又传来两股灵魂气息，小冰雕和溟溟接连从中蹦出来，她俩对视一眼后，没有去检查大笨蛋的情况，只是默然低下头：都一样处在大笨蛋的灵魂里，亲眼目睹他的灵魂一点点消失、瓦解，也确实不需要确认……他是在她们的感应中一点点慢慢死去的，没有人会比她们仨更清楚，只是小凤凰并不想接受这个情况。
霜霜轻捋着小星星脸上散落的长发，看他安详“沉睡”着，连身躯都没有褪色的模样，忍不住低叹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痛楚……与当年完全一致……不对，也许比当年更加疼痛——沉浸在重逢的欢喜，刚刚将沉寂数十个纪元的心绪放开，然后再往心窝子里捅上一刀……
不习惯，完全，谈不上习惯。
“这下……该怎么去对其他人说呢？”从源空手上将小星星的身躯接过来，她无意识低声呢喃了一句，说出来的话，让围在这里的四个人更加沉默了：她们是早已有心理准备、早有预料、亲眼见证……伤痛弥漫在灵魂里，但不会把自己困于哀伤与悲痛中……这是他的意思，他早已将此意思传达给她们。
看到小凤凰心情更加低落，双眼都快要变得黯淡无光的模样，源空叹了一声将她搂进怀里拍了拍她的脑袋，对霜霜她们点头：“如实相告吧，这也是大笨蛋的意思……呼，何况又不是离别，就当是稍长时间的沉睡吧——百八十亿年过后，他就诈尸蹦起来了，嗐……这没什么。”
霜霜面露复杂看着她：“你的表情和你所说的话完全不一样。”
“……好了，别捏着我的心讨论了，收拾一下起源造物，我们先回去吧。”源空用同样复杂的眼神瞄了小冰雕一眼，摇摇头牵着小凤凰先往回走了。
霜霜叹了一声，看着那些飘在众神界各处的起源造物……小星星不在了，没办法把它们收回观察者空间里，只能先摆在守护势力的空间里放着，随便收一收就好。
受大笨蛋丧心病狂的最后一击影响，金神殿所在浮岛已经被炸毁了大半，好在金神殿里就只有那群围观的小家伙们，其他人早早就去避难了，而金神殿本体，也是矗立在在浮岛的边缘，并没有影响到后方住着人的城市。
现在，金神殿连着一半的浮岛都被拆了，刚刚还在观战的众人也只能落在边缘静等。眼下风平浪静的模样，看上去战斗好像结束了，但在等来确切的结果之前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继续等待。
过了几分钟后，天边忽然慢慢飞回来的身影让他们都急忙抬起头，看到是源空和凤儿后都松了一口气：气氛虽然有点低沉，但至少是结束的状态了……
“看样子应该是打完了。”元羲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既然没有后续的事件……那我应该可以说一句‘万幸’了吧？”
“可算是结束咯……”魔魇蹲在一块石头上，摘着有两尺高的草，一脸翠绿苦叹，“我有几次都以为众神界要毁灭了……呃，不是，你们看现在众神界的模样啊……这得修多少年？”
最后一击爆发的力量，以他们正下方的大地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绽放出巨大的裂缝，那一道道裂缝蔓延到了五大地域的各个地方，神州看着像是被撕裂开了——其实回想一下刚刚的情况……过去的几个小时发生的事情……那经历欸，比死了还刺激，以后还是别观什么战了，要命。
“回来了。”金姐姐急忙走上前迎接源空和凤儿，“辛苦了辛苦了……呼，情况都还好吧？”
源空抬头满面复杂对她叹了一声，摇摇头：“一点也……不好。”
“欸？是……有什么意外事情吗？”
源空稍微想了一下，暂时没有细说，只是拉着小凤凰走到小紫言面前，把小凤凰安顿在后者身旁后，按了按她的肩膀：“小紫言，把大笨蛋的吊坠给我吧，有用。”
“欸……嗯……”紫言微微一愣，不过也没多想什么，伸手摘下了小星星的吊坠。
她把吊坠接过来，环视一圈，摆摆手轻叹道：“好了好了，打完了，没什么事就回去歇会吧，后续烂摊子等歇一阵子喘口气再处理，没什么事就都散了吧。”
紫言看源空姐姐目光闪烁的模样，再看凤儿消沉，双眼无声的样子，心里涌上一抹不安的感觉，耐心等了一阵，等人群散去一部分，等这里只剩下比较熟的人后，这才紧张站起来拉着源空姐姐：“小星星呢？”
源空默然，双手一上一下覆盖着吊坠，用灵魂力量处理了一阵，这才睁开眼看向紫言，也看了一下紧张看过来的其他人，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呢喃：“启明星的光辉熄灭了……暂时的。”
“呃？什么意思？”魔魇不解挠着头凑过来，“咱不是在说老板的问题么？”
“直白点的说法是……”源空这才想起其他人对“启明星”的说法还不算熟悉，于是偏过头，“大笨蛋战死了，灵魂溃散，散得很彻底。”
现场的气氛只用了零点一秒就完全僵死……趁着众人反应过来还需要时间，她摊开手，将手中那条闪烁发光的吊坠展示给其他人看：“残余的灵魂种子在这里，你们也可以当做他在这里沉睡，需要好些年时间慢慢修复……唔，如大笨蛋自己所料，比五十亿年长，要一百多亿年的时间。”
刚听到“他战死了”而呆滞的众人，还没来得及去接受这部分信息，下一刻再听这话继续一怔，精神直接僵死，神经末梢都传出了“控制不能”的哀嚎声，一时间不知道该把什么表情摆在脸上。
“什……什么意思？什么叫‘战死了但是他在这里’？你说清楚点，这什么意思？”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那位神焰小姐，她估计是这群人里精神最坚韧的——简称神经大条——反应过来后就扑了上来，对着那条吊坠不断打量。
源空叹了一声，继续把吊坠合在双手上慢慢往里灌能量：“我们都是相当高位的能量生命体，没那么容易死亡，大笨蛋现在还算是半个概念级生命，更没有那么容易说没就没——生与死是一个可以切换的状态，对我们而言，除非是轮回或是魂断大元界那种级别的死亡，不然，只需花点时间就能复活，大笨蛋也一样。”
“他确实战死了，满负荷……不，超载不知道多少倍释放出最极限的力量和那群神经病打了一仗，打完了，耗尽灵魂的力量，自己也潇洒走了。”她抬头看着天空继续长叹，发出了略有点幽怨的、凄凉的声音，“走得仓促、匆忙，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留下；但他早在之前就已经把话说完了不是么？”
“剩下的……啊，回来了。”
她回过头看向天边，霜霜处理好起源造物的事情后就带着大笨蛋飘回来了，身旁还跟着一群人，是列长青和菱苏她们。瞧他们这表情、这筋疲力竭的模样，他们应该是缩在起源造物里被吓了个半死不活吧，幸好起源神殿等的防御力强劲，而且这一仗并没有损失任何一个起源造物——这样看来，冥界那边也是出兵不充分呐，连一座造物、一座能量塔都没打废。
小紫魂那丫头现在满脸焦急飘在小冰雕旁边，看前者那泫然欲泣与匆匆忙忙、六神无主的样子，应该是先一步知道了吧。
小冰雕刚抱着大笨蛋的身躯落下来，其他人就急急忙忙围了上去，让她也跟着焦急，回头安抚好小紫言让她看住小凤凰，赶紧转身挤了过去：“让开让开！让条道给我！你们别吵着他，让他安静歇会儿！我们这边还有重要的事儿要做！”
刚乌泱泱挤上来的一群人立刻退开了一段距离，缩在一旁满心焦虑与不知所措看着。
源空松了一口气，把处理好的吊坠挂在大笨蛋的身躯上，看他满脸安详而去的表情，不由得微蹙柳眉，苦恼一声长叹——今天都叹了几百口气了，夭寿啊夭寿……就是夭寿啊，大笨蛋死一次，她们就跟着心力憔悴一次、夭寿一次……
飘在一旁的溟溟在身旁的空间里摸索了一会，把一棵金光灿灿的大树掏了出来：“对了，我把这个带回来了。”
“呃……种在顶上的那棵树。”源空对着那棵奇怪的树打量了一阵，表情有点小微妙，“整个神殿都炸成灰了，它还能剩下来也是……怪奇怪的。”
见到源空做完那个动作后就没下文了，金姐姐便走了上去，低下头打量小星星，看他俏脸平静闭着眼睛，就像是普普通通地睡着了一样，不过，他的灵魂气息已经完全消失了，唯有从这点才能判断出他出了事——看着看着，她就忍不住苦笑出声，苦笑了一阵又低声长叹。即便听源空那样说，心里的苦涩还是翻涌着，让她落下了一行泪，只是不敢出声，出声的话，这里就会变得乱糟糟的。
曲映仙忍不住在胸口上叩了两下，低声呢喃，自言自语：“这下好啦……真把自己给弄进棺里了……真是个呆子。”
蓝芯儿横了她一眼，声音带点鼻音：“你少说两句。”
许是感觉到气氛逐渐变得消沉，逐渐变得糟糕，源空忍不住开口打散这里的低沉气氛：“好了好了，该干嘛干嘛去，又不是以后都不能见了，耐心熬一段时间，有什么想抱怨的到时候再和他慢慢说就是。”
“生离死别这码事儿终归是要习惯的，而且，大笨蛋这个神经病，天天把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你们要是跟在他身旁，看着他在棺材里仰卧起坐……神经不够大条的话，会把自己憋出心病的——就当无事发生吧，反正，不过短短百亿年而已，习惯了。”
众人：“……”不，这事儿不习惯……也没法当做啥都没发生……而且百亿年听着就很久啊！
金姐姐干咳一声快速蹭了一下眼角打算扯开话题，把小星星给她的那个造物取出来，递给源空：“这是小星星给我的，说……结束后就转交给你们，可以修复众神界。”
“大笨蛋的安排呐……一如既往充分。”源空又叹了一声从她里接过了那似是两个陀螺一颗球的造物，点头，“休息一会就处理，你们先把战止的消息传递出去吧。经历了刚刚那一战，众神界的人也没办法当做无事发生，后续的安抚也好，各种消息也好，又或是让一切恢复正常……唔，你们估计又要忙活起来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