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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1 / 2)

我的团长我的团 兰晓龙 更新时间 2021-10-03

 郝兽医的医院很破,是连在破屋子外的一个草棚,破桌子上有些次九流的江湖郎中看了也要拂袖而去的简陋医疗工具,有张架在两条长凳上的竹床,算是手术台,这是此地作为医院的仅有的特质。破屋没有门,可以看到除了地上铺的稻草之外空无一物,但是躺着昏睡的人——那便算住院部吧?</p>

“脱了。”地方很破烂,可声音很权威,也是,总得维护。</p>

我脱了,让裤子掉到脚踝上,露着我一直拖着腿走的原因——装死时被日军捅过的大腿早已溃烂,草草纠缠的绷带上不再有血,是脓黄和透明的体液。</p>

郝兽医并未急于检查,而是找了根笤帚进他的住院部。里边很快传来抽人声和郝兽医喝畜牲一样的喝叱,以及呻吟和“王八操的郝兽医”这类有气无力的骂声。</p>

一会儿郝兽医疲倦地出来,放下他的笤帚开始洗手——他倒是尽量注意一个医生应有的细节,哪怕那仅仅能保持一种尊重。</p>

我和我搭在脚踝上的裤子等待着,“你就让他们睡不好吗?”</p>

郝兽医开始忙活我的药,“有几个。睡着啦也就翘辫子啦。”</p>

“老爷爷您别烦啦。人家想翘。”</p>

“人家犯糊涂。清醒的谁想死?烦啦你想死?拉张半死不活的脸,可全世界人死光你也不想死。”</p>

“您瞅着我这条腿能撑到全世界人死光?”</p>

郝兽医不爱斗嘴,他开始检查我的伤势。他脸上有种医生独有的司空见惯的木然,我脸上有种绝症患者独有的木然。</p>

我的救星做了审判,“都烂完了。再不手术就要高位截肢了。”</p>

我在一瞬间打量了那张竹床上的血迹和地上的血迹。床边有个桶,你最好不要想它盛过什么,郝兽医的工具中有锯子,你最好不要想它用来做过什么。所有的血迹斑斑都褪了色,它们不像人身上流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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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是什么?”</p>

“手术就是高位截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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