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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2 / 2)

我的团长我的团 兰晓龙 更新时间 2021-10-03

我:“一年半…几乎不会说中国话,开口就被人听出是日本人。”</p>

阿译:“…怎么活过来的?”</p>

“他都能活,我更能活!”不辣结论。</p>

一人握一块碎砖,一个两条腿的和一个一条腿的在残垣里对峙。</p>

他和那个靠偷白菜萝卜,啃榆叶田鼠的家伙对峙了半晚上,然后象我们一样对那蟑螂一样地生命力起了由衷的敬佩。从此两腿家伙继续偷萝卜白菜,独腿家伙蹦来蹦去乞钱讨饭。</p>

不辣忽然扔了手上的碎砖,乐了。而那两条腿的往地上一窝,号哭。</p>

不辣现在很严肃,极具侵略性地看着我们:“你们不会搞死他吧?”</p>

我们都没说话,这事也着实有点不好说。</p>

不辣:“横山光寺!”</p>

那脑袋猛抬了,比啥都灵:“哈依!”</p>

不辣:“你!名字!什么的名字?”</p>

我气得快乐了出来:“横山光寺。”</p>

横山光寺:“横山光寺!”</p>

但这对不辣来说不是口误,而是他一个确认的仪式:“你们不会搞死横山光寺吧?”</p>

阿译:“我们不会。”</p>

我看了看阿译,而不辣拍了拍阿译。</p>

我:“…我们不会。”</p>

不辣:“嘿嘿,我就晓得。“他又正色了一次。他现在的脸可真能变啊:“还有,你们也晓得我不会跟你们回去了,哪怕你们住的是金窝窝…好像也不是。”</p>

阿译:“不是…可是为什么?”</p>

我:“我们知道。”</p>

阿译就茫然,其实他也知道。从不辣看见我们时的态度就知道。</p>

不辣:“那就不要浪费口水。“他倒又笑了:“我现在就是养好这条腿子,然后回老家去。”</p>

我:“蹦回去?”</p>

不辣笑逐颜开:“蹦回去。——横山光寺。你跟不跟我回去?”</p>

“回去。跟你。”那日本吃货抬了头一百二十万个认真地回答。</p>

不辣就又一回看着我们笑,我今生都会记得他那个脏乎乎的笑容。</p>

第四十章</p>

我和阿译空空落落地走过巷道,我们心里边想着我们带不回来地不辣,于是脚步声听来也是空空落落。</p>

阿译怔怔的,好像他把半拉心也留在哪里了,倒未见得是不辣。不辣对他倒更像很多同样不亲不近之人的代言——只是那许多人加一起对他来说就成了世界。</p>

阿译:“不辣他…”</p>

我恶声恶气地驳回去:“别说不辣。”</p>

但是过了一会我自己倒开始笑。我笑得都有点失控,只好靠在了墙上。阿译惊讶地看着我。虽然都不知道在笑什么他已经忍不住要笑了,他就是这么个易受感染的家伙。</p>

阿译就也笑得说话都断断续续地:“怎、怎么啦?”</p>

我:“不、不辣呀!”</p>

阿译就再笑不出来了:“…他有什么好笑的。”</p>

我:“蹦啊,他用蹦地。“我蹦着,真是丢人,我也小蹦两年了,却没一个新失腿的人蹦得了无挂碍:“蹦回去。蹦过云南,蹦段四川,蹦过贵州,再蹦到湖南。路上就有个小姑娘跟他说了,叔叔一起踢毽子吧。”</p>

阿译就笑呛了直咳嗽,他倒是个好听众,虽然在他那里从来看不到真正的高兴:“不是不说不辣吗?”</p>

我:“如果能说得笑起来你就只管说。”</p>

阿译就又不笑了,怔忡了一会,但是不再抑郁了:“我做不来…不过烦啦,我觉得我不对。</p>

我多少讶异地瞧了眼他,因为他叫烦啦而非孟烦了的时候实在寥寥无几:“只有虞啸卿那样人才会觉得自己总对。”</p>

阿译:“谢谢啦。我还以为你一定要说你什么时候对过呢。“我瞄着他,他就有些忧心忡忡的,可脸上还带点没褪去的笑纹:“我是说,那么多人没了,死地死,伤地伤,可我心里居然还暗暗地高兴…我是说,我还是没做对一件事,可你们终于接受我了…我居然为这个高兴。”</p>

我没好气地看了看他。</p>

阿译:“你要说我没出息,我知道。我也心比天高过,都打磨没了。我也知道我回不去上海了,还知道,回去也再交不出你们这样的朋友了。”</p>

我很想说什么,最后我只是学着死啦死啦嚷嚷起来:“走吧走吧,走啦走啦。铁拐李,拐起来。”</p>

阿译就忧忧喜喜地跟着:“去哪?”</p>

我:“迷龙家。“阿译地脚步立刻迟疑起来,我悻悻地:“不说是朋友吗?”</p>

这种话逼不住炮灰团的任何人,除了阿译,我就瞧着他的步履又坚决起来,我倒真有点佩服他。</p>

我:“不辣住的地方…别告诉死啦死啦。”</p>

阿译愣了一下:“为什么?他不会对那个日本人怎么样的。我知道。”</p>

我:“可他会把不辣弄回我们中间的,他有的是见鬼的办法…不辣自由了,不辣已经自由了。”</p>

后来我们再没说什么。</p>

我们一路沉默着,我看着天,阿译望着地,我们已经快近迷龙的家了,我们听见一个响亮的干呕声,我们因此往岔道里侧目了一下,一个人——不如说一个人团子——拱在一堆破烂里,那呕吐声着实让人皱眉兼之想要掩耳。</p>

我:“谁家饭吃这么早?现在就喝多了?”</p>

阿译不乐意惹事,只拉我快走,我被他拉过那个岔口,然后听见从那岔巷里发一声非人的低嚎,那声音又熟又不熟,是一条正被烧烤的嗓子里挤出来的,“帮我!”</p>

我们俩不约而同地发了一怔。我大叫“死啦死啦!”,阿译叫的是“团长!”,但我们往下的反应是一样的,我们手忙脚乱地跑进了那条岔巷里。</p>

于是我们就看见那家伙了,团在一堆破烂中间,跪着,把自己的头死死顶在墙上,他一边在死命抠着自己的喉咙,几乎把自己的整只手都塞进了喉咙里。我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闻着一股子奇怪的异味,只能傻瞪着,他已经根本吐不出什么来了,终于抠出一口,是带血的胃液。</p>

我们终于有反应的时候就是像对一个醉鬼一样的,阿译不得要领地拍打他的背,而我会对任何喝成这样的人表示鄙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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