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屋一看，一张大八仙桌上摆得满满的。那营口老百姓的饭我们还是第一次吃，菜和内地不一样。内地多以鸡肉为主，而这营口的菜多以海鲜为主。于大掌柜的家自己有酒楼，那顿饭除了自家拌的两个凉菜外，全部是从饭店拿来的。大多数我们都不认识。于大掌柜的跟我们介绍了一番，其中红烧鲍鱼、清蒸鲨鱼翅、水煮龙虾、干炸虾仁都是名贵菜，最后一道清蒸血燕窝更是我们听都没听过。</p>
于大掌柜：“这燕窝本来就是名贵的菜了。这血燕窝更是名贵，仅这一道菜就够普通老百姓家活一年的。”听着他的介绍，我们俩暗暗吃惊，心想这商家的富有可真是内地土财主们难比的。</p>
于大掌柜介绍完了还：“二位初端老朽家的饭碗，时间仓促，薄酒素菜大有怠慢之意，请二位见谅。”</p>
“老掌柜的太客气啦，你我乃房东房客的关系，如此丰盛的酒席招待我们，叫我们深感不安，以后有用得着兄弟之处，你只管出声。”</p>
我的话刚一出口，你妈从桌子底下用脚踢了我一下，我忽然想起，这一顿饭恐怕我们十年的饭费都不够，奸商奸商，无奸不商，这商人是天底下心眼最多的人，他要不是有事相求，绝不会如此破费。</p>
事情果然不出我所料。酒过三巡以后，“胖头鱼”叹了口气：“唉，这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你我这筷子厂，从打中央军来了以后就没着个好，这税三天两头的加，料也不好进，这买卖一天不如一天。头几天我好不容易进了两车便宜料，我寻思这回能挣好钱，没想到这两车料刚到南门卡子就叫你们独九师的人给扣了，要用这车料修工事。这两天我四处托人也没弄出来。你们队伍是刚来的，我也不认识谁。这两车料要是要不出来，那我可赔苦啦！”</p>
于大掌柜这时打断她的话：“咱喝酒就是喝酒，你跟人家这些干什么？多败兴啊，王参谋俩口子是啥人哪，那是走南闯北的外面人，你这话一出口，这不是给人家添麻烦吗？”</p>
“胖头鱼”：“和俺兄弟一见面，我就看出他是个实惠人，这事要是叫他知道了，他咋地也得给我办，还埋怨我外道。我一寻思还不如我早，显得咱们实惠。咱俩家谁跟谁呀！”</p>
于大掌柜的：“这事在王参谋的眼里算个啥呀，那不就是一句话吗，可你不该在这酒桌上，这显得多不好啊！”</p>
这俩口子一唱一合叫我实在是没有辙。你不答应吧，这酒也喝了，菜也吃了，高帽也给我戴上了。答应吧我这个参谋还没报到呢，别下边的人，就连师部的人我还不认识呢，我找谁情去？</p>
“胖头鱼”见我没吱声，端起了酒杯：“兄弟，我知道你有为难之处，不过你不用往心里去，先陪嫂子喝了这杯酒，然后我给你指条路。”</p>
“不瞒嫂子，我虽然是个参谋，可我还没上班呢！这卡子的人我也不认识，这事确实有难。”</p>
“那不怕，我先干为敬。”然后一仰脖，把一杯酒倒进了肚里，她把酒杯一放，“兄弟，弟妹不来这话我不敢，弟妹来了我才敢。头两天来收拾房子的兵，弟妹的哥哥，你的大舅子可是你们师长的红人呀，这事叫他办那不是菜一碟吗？”</p>
我一听，可不是咋地，这事要是叫赵杰来办，那可真是手到擒来，哪个卡子敢不给他的面子？我刚想“明天我找我六哥”，话还没出口，你妈在一旁：“不就是两车料吗？明天我叫我六哥给你们要回来。”</p>
你妈这话一出口，那两口子可乐了，又是到酒又是挟菜，把我凉到了一边。我心想这老娘们太不知道高低，这军队上的事能像地方上吗？这东西一变成军用品，别这是战争年代，就是和平年代也不好办。这要办不明白，这地方还能住吗？你妈可不管这话的后果，连吃带喝造得乐乐呵呵。</p>
酒足饭饱以后，我俩回到了屋里。我：“这两口子这么破费，我就觉得这不是好事。”</p>
“这还用你，我一进屋就看出来了，没看我踢你一脚。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看把你难得连话都不敢了。”</p>
“这事涉及到军用那六哥要办不了咋办哪？”</p>
“六哥是啥人，没有能难倒他的事，明天我和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