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时看见小白立在洞口,身子愈发瘦削了,白袍子显得空荡荡的。
秋天夜里,到底凉些。
想起木兰泽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不知该怎么开口。
同归于尽么。
...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公子。”
“嗯。”
“天气凉,进去吧。”
他的眼圈有些乌青,眼里浮着血丝,薄唇发白,略颔首,随我进了镜水洞。
“你去找了木兰泽。”
不是问句,是陈述。
“是。”
“他跟你说了什么?”
我盯着他,他眸中毫无波澜,也无情绪。
“他说公子在以耗空血气的代价练纯钧剑意第八重,想跟邪魔同归于尽,是吗?”
他看着我半晌。
“是。”
这会儿不仅是胸口发烫,眼睛也开始灼热了。
我深吸一口气。
“不要这样好不好。”
他伸手将我一缕乱发轻轻别到耳后,微弯了唇角,一个几不可察的笑。
“也许我会赢。”
“也许你会死!”我没忍住吼了出来,“十有八九会死你知道吗!”
他低了眸,语气仍旧淡淡的。
“本就将要油尽灯枯的一副身子,临了还能为别人做些什么,是我的福气。”
“凭什么,凭什么是你!”
他伸手来拂我眼边湿意。
“青青,去睡吧。”随即越过我要往里面走去。
我咬着唇攥住了他的衣袖。
“公子,这么多年来,守护这个跟你没有半点干系的地方,不后悔么?就算被他们辱骂,就算要付出一切,也不后悔么?”
“年幼时曾有困惑,而今却不后悔。这世上总要有人来行守护之事,那么,落在我肩上,也是好的。”
镜水洞外的月光流水般的落进来。
这样温柔,在我却觉得刺眼。
“值得吗?”
他拨下我的手,不再看我。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
第二天去找大锤,他正在熬药,小美躺在床上,脸色还好,就是嘴唇太白了些,见着我去立刻招呼我吃烧饼。
我也是无语了,接过烧饼咬了一口。
“病了能不能不折腾了?还做烧饼?”
“不是,是大锤做的。”
...
让人悲伤的口感蔓延在舌尖上。
果然是王大锤才能做出来的烧饼啊。
我默默地放下了只咬了一口的饼子,灌下一壶水。
话说红豆味的烧饼放这么多盐闹哪样啊...
跟小美废话一阵后也没能说到点子上。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你这身子不行了,最多也就十年二十年?
回去时大锤送我。
我知道他想打听什么,可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告诉他。
“大锤,你有没有想过,小美毕竟是人,寿命有限,而你是妖,长生不死,要是真到了那天怎么办?”
大锤本来还笑着呢,立刻就变了脸色。
“你什么意思?小美的身子...”
“不是!....”
“我就是最近比较矫情,随便说说,小美的身子没事,多休息就好了。”
说完我自己都心虚。
王大傻却相信了,立刻嘿嘿地笑起来。
“那就好,担心死我了。”
“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大锤伸了个懒腰,“我没想那么远。”
“可会有那么一天,你不会老不会死,她会!”
大锤看了我一眼,蹲下身捡了石子儿往远处打,声音有些低落,“我也不知道,总之我在她身边一天,就会对她好一天,保护她一天,不管她十七岁也好七十岁也好,我都会陪在她身边。”
“你呢?慕容白不也是一样的吗?你怎么想?”
“怎么一样!”我莫名有些烦躁。
“你不是喜欢他吗?”
虽然大家都知道,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人觉得不那么舒服。
尤其是在我已经知道了小白喜欢的是别人。
“那又怎么样,公子又不喜欢我。”
王大锤衔着根狗尾巴草仰头看我,“我觉得他挺喜欢你的啊。”
“不是那种喜欢。”
“我觉得就是那种喜欢啊。”
“感激同情愧疚加起来就是喜欢吗?”我自嘲一笑。
“诶,青青,你钻什么牛角尖啊,我跟慕容白都是男人,你要相信男人的直觉!”
“并不,你是男牛。”
大锤气愤的拔出狗尾巴草摔在地上。
“你会不会说人话?”
“我又不是人,说什么人话。”
晚上躺在床上胸口堵的慌,半天都睡不着,好容易迷瞪了,却觉得心口越来越疼。
模模糊糊间仿佛听见有人在叫我,翻身去看,却什么人都没有。
“慕容青青,我在这儿。”
熟悉的声音让我登时清醒过来。
心魔?
“不,我已经融合了黑魔气的强大力量,不再是那个小小心魔了。”
一袭黑袍的心魔哥哥笑地异常诡异。
“你能感觉到我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