钏儿真的很无力。</p>
一直死死纠缠争锋相对的仇人，居然会成为亲生母亲；而那位自己视为亲人的女子，竟然是换子行动的同谋。</p>
钏儿为那至死也不知道真相的已故小丫头悲哀，心中酸楚难当，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p>
值得庆幸的是，自己运气还不错，在没有将性命拼尽之前，知道了这样的事实真相。</p>
可是，就算知道王氏是生母，自己也没法对她产生感情，不可能叫她一声娘亲。只能做到，不用再想办法去对付她，却仍然要防着她干预自己的亲事。</p>
钏儿心中本有成算，只是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p>
三人沉默地回了城。</p>
王氏声音绵软无力地说道：“去我那院子吧，我想跟你们好好说说话，将来该怎么做，咱也得有个说法不是？”</p>
郭钢与钏儿却异口同声：“不成。”</p>
王氏不满：“为什么不去？”</p>
钏儿看了看郭钢：“去京香苑吧，边吃午餐边说话，还能避人耳目。”</p>
郭钢点头：“要间雅室。”</p>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钏儿他们点了一大桌子菜。</p>
难道，潜意识里，还是觉得这是喜事，应该庆祝？</p>
郭钢倒了三杯酒：</p>
“怎么说，这事好歹也算水落石出，这心里塌实了，不用再猜疑，我也不必再想着自己的家人是否活着，要不要带着儿子寻找血亲。说实在的，我真不想成为一介无根之人。”</p>
钏儿诡异一笑：大哥这话有歧义。</p>
不过，她可不敢说出来。</p>
三人喝下了酒，各自吃菜。实在是有些饿了。</p>
王氏斟酌半晌，方才试探地说道：</p>
“大郎就不说了，我想着，改日将钏儿记到我名下，正经的嫡女，不能委屈了。”</p>
是，堂堂赵国公府的正室夫人，居然被一奴婢和一妾室谋算了，怎么也是丢脸的事。幸好，郭钢之事不用再纠正。</p>
可这事是不能也不敢宣扬的。</p>
钏儿摇头：“我不同意，现在这样就成了，过得去。说实在话，我很难从心里尊敬你，把你当生母，今后大家若能相安无事，就阿弥陀佛了。”</p>
王氏不甘：“大郎的事我有责任，可你被换掉，不是我愿意的，你不能全怪责到我头上。”</p>
“是。虽然我和四郎互换不是你的责任，可是，也是你作孽在前。更何况，趁战乱让官军出手劫杀我们是你设下的局，纵火烧死她也是你安排的，还累及无辜的萧家阿姆，你这样心肠的人，我无法面对。”</p>
王氏厉声道：“那个贱人如此恶毒，将孩子换掉，你还对她有感情不成？你遭罪都是她造成的。”</p>
“嘴巴放干净些，莫让我瞧不起你，莫让我恨自己身上有你的血。你但凡心中存有一丝良善，抬抬手，流落在外时我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过。”</p>
“她装腔作势抢我夫君，又夺我亲女，我怎么就不能恨她骂她怨她？”</p>
“你不守住源头，不去怪责始作俑者！你谋算她第一个孩子，她当然怀恨在心。我正想告诉你，你要对郭钧好些，莫因为知道了这个，就放弃他，一如你当年放弃大哥！”</p>
“你！”</p>
“你若再这样做，就别怪我和大哥不认你，从此与你陌路，一辈子。”</p>
王氏突然捂脸大哭：“杳娘到底有什么好啊，你要记她恩，又要以她的孩子威胁我，我怎么如此命苦啊。”</p>
钏儿冷哼：“从我记事起，她没有外待过我，全心全意护着我照顾我，一如她的亲女。是，她是我的庶母，也是我的养母，在我心中，她更是慈母！”</p>
王氏被钏儿的话惊住了，忘记了哭泣，微张着嘴看着钏儿。</p>
钏儿对她摇了摇头：</p>
“听说，你也曾上阵杀敌。虽然是有父兄相帮，才有战绩，可怎么也应该是英姿飒爽的巾帼。可你看看你自己，双手沾满血腥，一段婚姻让你人不人鬼不鬼的，整日在内院折腾。有意思吗？”</p>
“不说远的，就说说大哥吧。且不说他是你的亲子，就冲当日你得了他，稳固了你正室的位置，怎么你也该好好教养，也算全了你们的母子情分。可你有了你自认的亲子后，纵容他，疏忽他，他也因为心性不坚，见你不再喜欢他，自我放弃。若不是祖父出手，早就成了废人。你现在知道真相又能如何？哭都没处哭。别人是‘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你还真有福气，是‘种豆得瓜’啊！”</p>
“现在你也做了祖母了，就算为儿孙积德吧，第一不能告诉四郎真相，第二不能放弃他。我相信他也曾给你带来欢乐，又百般维护你，他的亲娘已死，你也算白得一个儿子，好好珍惜吧。”</p>
郭钢点点头：“怎么说，我们和四郎也是同一个父亲，还望母亲千万记住钏儿的话，仍然将四郎视为亲生，莫放弃。莫让差点在儿子身上发生的悲剧再发生在四郎身上。”</p>
王氏两眼一亮：“大郎，你不怪我了？你仍然叫我母亲？”</p>
“我没怪你，就算你不是我的亲娘，我们也有母子情分，始终是我的母亲。但是，若你放弃四郎，我和妹妹都不会再原谅你，也不会理睬你。你就算为你曾经做下的错事赎罪吧，好好待四郎。”</p>
钏儿翻了个白眼：自己迂腐，还要把自己拉上，给自己挂个迂腐的记号？谁说要原谅她了？根本没想认，好不好？！</p>
王氏赶紧表态：“不会，我发誓。四郎对我很是孝顺，何况，也不会钻出个亲娘认他，我一定不会外待他。钏儿，你也原谅我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