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哥！！”众头领大声的、猛然的应诺。</p>
和以往每次一样，他们仍是这样的整齐、慷慨、义无反顾！</p>
孟德紧紧的握住了刀，闭上眼睛，不想让自己的眼泪这时候流出来！</p>
“若有来世，我孟德仍要和你们做兄弟！”</p>
“若有来世，我等仍要追随大哥！”</p>
“黄泉路上皆是伴，死又何惧！”</p>
“杀——”</p>
金兵的鹅车，离寨门还有不到一百步。这笨重却强大的攻城器械，是女真人从辽人那里“继承”来的。形如其名，上面是形如鹅颈的高高箭塔，下面是沉重结实的撞车。它推近之后，先是上面的弓箭手射击守城之人，打击过后下面的撞车便出动，来撞城门。</p>
最后的激战一触即发之时，青云堡里的三名族长与张仪敏，一同来见孟德。</p>
“寨主，我等老朽有话要说。”时间紧急，族长们也就长话短说了，他们道，“青云坪上，聚了三千乡亲，宁死不受金狗之辱，愿与青云共存亡。但是如果你们也都战死了，谁将来给我们报仇雪恨？”</p>
“几位族长的意思呢？”孟德问道。</p>
“寨主你莫非忘了堡内还有一条通往山外的险僻小道——猴儿崖与猎人涧？小飞不就是从那里出入的吗？”族长说道，“为了青云堡不绝种，寨主你马上挑选一部份青壮从那里逃走！保存实力，留待他日为青云堡报仇啊！”</p>
“这……”孟德一时愣了，“青云堡上下从来都是同生共死，怎能临阵脱逃？”</p>
“寨主既然是真英雄，就不要徒逞匹夫之勇！”族长们急切的劝道，“青云堡建堡已百年，经历变故生死茫茫，堡里从来就没有谁会怕死。今日便是青云寨的灭顶之日，想死容易，想活下去，才是真的难。寨主若能逃出升天，青云寨的血脉就能得以续存，斩杀金狗报仇雪恨的事情也才有所指望——不然，我们纵然是死，也会死得不甘心哪！”</p>
这时众头领们也都围了过来，听了族长们的这些话，个个悲愤难当情难自已，终于是有人淌下了男儿泪。</p>
“寨主，不要犹豫了——快走吧！”</p>
孟德很自然的看向了站在一旁，与他新婚不久的张仪敏。</p>
“七郎，你走吧！”张仪敏面带微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我夫妻一场虽是时日尚短，但我无怨无悔。今日寨破，我愿与众乡亲一同涅槃。你若是真汉子、好男儿，就要带着众兄弟们逃出去。将来……为我们报仇！”</p>
说罢，张仪敏款款的下身给孟德施了一礼，一转身，头也不回的朝青云坪走去！</p>
孟德站定在原地伸出了手，张开嘴却说不出话，终于，潸然泪下！</p>
“寨主、大哥——走吧！”族长与头领们全都跪倒下来。</p>
孟德仰天长啸，歇斯底里！</p>
猛然将手中的朴刀往地上一插，他怒吼道——</p>
“五百兄弟，穿白袍、挂白孝——随我突围！”</p>
……</p>
深夜，太原城西南方向的天龙山上，烈焰张天浓烟滚滚，将一方天际就都要烧红了。</p>
王禀、楚天涯、萧玲珑还有小飞等人一同站在南门的城头上，静静的看着前方。</p>
小飞扑倒在雪地里，用拳头狠狠的砸着地面，哭得死去活来。</p>
没错，这肯定是青云堡的“涅槃”之焰！</p>
“是我害了孟德和西山。”楚天涯凝视着前方，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如果不是我去撺掇，他们或许不会有这样的祸事……”</p>
“如果孟德听到你这些话，非但不会欣慰，还会很失望。”萧玲珑说道，“孟德是个真正的英雄，青云堡里的人你也见识过了。昔日张独眼围攻，寨中女子人手皆备一条白绫！为义死节，死得其所！——这就是青云堡义气，也可以说是一种精神！”</p>
“郡主所言即是。”王禀说道，“孟德与西山众义士志在抗金护国，纵然是死，侠骨留香。他们如果怪你，今天就不会燃起这涅槃之焰！——老夫若是孟德或西山众义士中的任何一人，就算是死，心中也在感激于你！”</p>
楚天涯沉默无语，表情凝滞浑身僵硬。一阵寒风吹来，他闭上了眼睛。</p>
“天涯……”萧玲珑颇是担忧的轻唤了一声，却没有回应。她还从来没有见到楚天涯像现在这样子过。都不用看他的表情、不用听他说话，她也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深处的悲愤，与无边漫延的哀伤！</p>
“不用管他，他不会有事。”王禀直视着前方，双眉紧拧表情肃然，平静的说道，“真是条汉子，就要肩膀扛得下责任，心里装得下爱恨，胸中燃得起热血！”</p>
楚天涯闭着眼睛，深呼吸，仍是没有说话。</p>
“战争就意味着死亡，谁也不能逃避或是选择。如果面对死亡还能保持一如既往的慷慨，那才是真正的勇士！”萧玲珑轻声道，“天涯，我要向你和所有的宋人道歉，并保证一件事情：从今天起，我再也不会瞧不起宋人，也绝口不再提‘南人’这样的字眼——天龙山上的那把火，让我看到了宋人的血性！”</p>
楚天涯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圈通红，但是没有眼泪。</p>
“我楚天涯，也保证一件事情。”他一字一顿道，“女真一日不灭，我就一日不下黄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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