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啊老夫子，你怎么能晚节不保呢！</p>
掌柜问道：“这本书客官是否要买下？”</p>
想到齐老夫子当日点拔之恩，方唐镜果断道：“买十本，亲朋好友一人一本。”</p>
这掌柜虽是作惯生意的，但方唐镜这等‘豪客’却是少见，不免以为方唐镜乃是方会元的狂热脑残粉，可惜店里已没有方会元更多作品，实是遗憾之至。</p>
掌柜很会趁热打铁，便又殷勤问道：</p>
“店里还有名家字画，古今墨宝，珍本孤本，不是我吹，在京城各大书斋里，我这里也是排得上名的，客官可要看看？”</p>
这个可以有，方唐镜点点头道：“来都来了，不妨一看。”</p>
掌柜大喜，忙伸手道：“就在二楼之中，客官这边请。”</p>
方唐镜跟着掌柜走上了二楼。</p>
二楼中字画琳琅满目，不过一眼看过去，真真假假倒是难以分辨，规模比之方唐镜当年在“快哉风“上看到的格局又大了整整三四倍。</p>
不过这些字画都是明码标价，价格不高，但是否真品店家概不负责，就看自己的眼光如何了，很有些淘宝的味道。</p>
这里面已经有十数名书生在翻翻拣拣，看起来是这里面的常客。</p>
方唐镜上来的时候，正有三名书生正在为一幅挂在窗边的字画争论不休。</p>
“此应为《元祐党籍碑》拓本无疑，吾倾向于蔡元长所书之版本。”</p>
“非也，此乃徽宗所书，你看这笔锋，实与瘦金体无异。”</p>
“然而不然，吾以为此必无名氏所书也。”</p>
方唐镜心中一动，便走了上去，细细看了一遍，便道：</p>
“三位兄台，据小弟所考，此为蔡元长所作。”</p>
三人正自相持不下，不防有人横插一脚，不悦道：“何以见得？”</p>
方唐镜自然有自己的道理：</p>
“首先，从书法本身而论，这手书法挥洒自如而不放纵，左顾右盼而前后呼应，气韵生动有神，直追二王，平心而论，这蔡京虽是千古奸相，人品卑劣，但这书法却是天下一等一的书法，苏黄米蔡，古人诚不我欺。</p>
其次，从历史渊源而论，《元祐党籍碑》乃徽宗皇帝听信蔡京之言，将神宗时期反对王安石新法之数百人列为‘元祐奸党’，刻石为碑，颁布全国，其中就有司马光，苏轼，黄庭坚等忠贞之士，实乃骇人听闻之文字狱，仁人志士莫不切齿，故而后期一朝平反，所有碑文皆被销毁，不复存也。</p>
故后人只从史书中得知此事，未能暏其真容，据在下所知，天下间也有些地方此碑仍未销毁的，惟存处有二。</p>
一者在广西桂林龙隐岩石壁，字极大，乃是无名氏所书，从形状上亦可看出，自然不可能是此帖。</p>
另一则是‘党籍’中所列之沈千之家所藏之此碑拓文，此藏者为蔡京所书之碑，从形状上看亦是相符，故而小弟认定此拓本便是蔡京所作。”</p>
有理有据，听得三位书生和掌柜的都是一楞一楞的。</p>
“受教了！”三位书生拱手致谢，便另外淘宝去了，看也不再多看这幅字一眼。</p>
这……</p>
按说北宋四大家的字画，即便是拓本，也是价值不菲的，这些人的态度就让人不解了。</p>
不过略一想也就不难理解的，蔡京恶名传天下，人皆耻之，谁也不愿意收藏他的作品，何况还是拓本，价值并不高。</p>
掌柜的苦笑道：“相公高才，这幅字摆在这里已很久了，其出处莫衷一是，想不到公子一眼便认了出来，可这真相……唉，这幅字怕是再卖不出去了。”</p>
方唐镜叹道：“越佶蔡京书法，皆为一代绝顶，以书法故，此碑自未可以人以事全废也。”</p>
掌柜唉声叹气道：“别人未必如公子一般豁达啊！”</p>
“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就算是一张厕纸也有其本身用处，端的看如何运用了。”方唐镜莫测一笑道：“既如此，掌柜帮我将此字包好，要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