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院家对直哉的看重真的是显而易见的。</p>
但凡是他的要求, 都会有人去为他达成，除了离开这里之外。</p>
以己推人，他更加想不通五条悟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p>
“五条家居然会把你放出来？”</p>
五条悟浑不在意地回答道：“我自己跑出来的啦！”</p>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p>
“没有为什么, 就是想过来看看十影长什么样。”</p>
直哉：“……”</p>
不愧是你, 真是够能惹是生非的。</p>
他有些担心五条家会找上门来，犹豫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p>
五条悟挑眉瞪眼：“你想赶我走？”</p>
说实话，直哉是想的, 但他不敢说出来。</p>
好在五条悟也没有就这个话题为难他，他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等我玩够了, 自然就回去了。”</p>
话是这么说, 但如果东京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还是得赶回去。</p>
年幼的五条悟, 任性妄为，骄傲自大, 但唯独对自己的领地看得很重，觉得自己身负管理东京的责任。五条家虽然问题很多, 但唯独在这方面做了点好事，没有把六眼彻底养歪。</p>
当晚, 他优先享用了直哉的豪华浴室，又抢了他一套衣服。</p>
“我出去一趟。”</p>
他得出去打听一下, 在他不在家的时候五条家有没有把东京搞乱。</p>
直哉没有拦他, 或者说，他巴不得五条悟这个麻烦精赶紧走人。</p>
“你出去的时候小心点。”他紧张道，“别被人发现。”</p>
五条悟轻嗤：“你以为我是谁啊。”</p>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禅院家，自然也能不惊动任何人地离开。</p>
“走了。”他对直哉招呼一声，随即身影便消失在房间中。</p>
以直哉的眼力, 竟然没能看出来他是怎么消失的。上一个速度超过了他动态视力极限的人还是甚尔，五条悟今年不过六岁，在这方面已经远远超过直哉了。</p>
他不服输地握拳，“我也要变得这么强。”</p>
然后，他做足了心理准备，憋了一大口气，像潜水一样一猛子扎进了自己的影子中。</p>
……</p>
最初，是一片空荡荡的虚无。</p>
没有光，没有空气，也没有声音。一切都安静地沉睡在黑暗之中，等待着直哉去惊醒。</p>
他捂住口鼻，勉强将双眼睁开一道缝隙——然后他就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用做这些动作。</p>
这是他的影子，是他的一部分。他在这里生存，就像是游鱼回到水中，飞鸟翱翔在天空，无需思考，就自然而然地能够适应这里的环境。</p>
于是很快，他就在虚无中稳住了自己的身形。</p>
意随心动，他的下方出现了一块踏板，让他有地方落可以脚。</p>
隐藏在影子深处的灭尽龙似乎感应到了他的到来，迫不及待地从影中向他冲过来——</p>
“——吼嗷嗷嗷！”苍蓝星！！！</p>
直哉朝它张开双臂，它就无比委屈地将大脑袋埋进去，嘴里咕噜噜地抱怨着：‘那个白毛的家伙！真是讨厌！你为什么不让我吃了他？’</p>
直哉抚摸着它鼻尖，轻声安慰道：“不可以吃人哦，讨厌也不可以吃。”</p>
他没有反驳五条悟很‘讨厌’这一点。</p>
于是灭尽龙越发有恃无恐地告状。</p>
直哉知道今天委屈它了，所以一直在尽力安抚。</p>
到最后，他甚至直接在脚下创造出了一大块平台，让灭尽龙可以躺在他身边。</p>
灭尽龙趴卧下来，鼻尖和尾巴尖正好形成一个闭合的圆环，将直哉围在中间。</p>
它背上的刺有好久没蹭过了，有些痒，它哼唧着让直哉替它解决。直哉只好用影子捏了个像大号指甲钳一样的道具，在它背上忙上忙下地替它修剪尖刺。</p>
一边服务灭尽龙，他一边问道：“阿咩，你在这里这么久，知道影子深处都有什么吗？”</p>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只是影子的表层，也是直哉能够掌控的地方。再往里，他就没信心能保证找到出去的路了。</p>
到那时，他可能会沦为死于自己的影子的第一人，而这个成就的离谱程度不亚于被自己掐死。</p>
五条悟在走之前也提醒他：“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进入深处。”</p>
那片黑暗实在太过慑人，就连六眼也没有把握全身而退。</p>
倒是灭尽龙，它本身就是从影子深处诞生的，丝毫没有恐惧之意。</p>
它思考了片刻：“吼……”</p>
苍蓝星的影子深处？……那里通向家哦。</p>
直哉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什么？家？”</p>
灭尽龙很笃定地点了点头：“吼吼。”</p>
是家，是它和苍蓝星原本生活的世界。</p>
直哉惊呆了：“你怎么没早告诉我？！”</p>
灭尽龙理直气壮：“吼！”你也没问我啊！</p>
“……”</p>
直哉只感觉一股凉意从脊髓直冲头顶——他的影子，居然联通着另一个世界？</p>
难道就是那个他原以为在梦中的光怪陆离的怪物世界吗？</p>
想当初他为了追寻这个世界，跟着甚尔从京都跑到东京，经历了一系列的事件之后，他本来都快忘了这个原初的愿望了。</p>
没想到，就在他险些放弃的时候，这个世界又朝他露出了一个充满诱惑力的角落。</p>
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半天没有给灭尽龙拔刺，它不满地动了动身体，将直哉从深思中惊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