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想好了？”宁雍漫不经心问着宁太太，“真的把嫣然嫁给赵家老三？咱们可只有这一个女儿。”</p>
他语气似开玩笑，表情却有几分认真。</p>
宁太太最了解自己的丈夫。</p>
他往往在做最艰难决定的时候，都让自己看上去不动声色，显得不怎么上心。</p>
现在，他估计在心里衡量这桩婚事了。</p>
宁家总是任由宁嫣然和赵嘉林来往，也默认了这桩婚事的可能性，却从没有认真想过什么时候把嫣然嫁过去。</p>
宁太太道：“嫣然一天比一天大，总不能像个孩子养在咱们身边吧？为人妻、为人母，她才能慢慢懂得生活。娇生惯养，对她没好处的，咱们就只有这个女儿，我是真怕耽误了她。”</p>
宁雍不置可否。</p>
这件事，次日他也没有给宁太太一个答复。</p>
曲家的周姨太太生了儿子，就被抬成了第二太太，成了茂城最近茶余饭后的谈资。</p>
有人看戏不怕台高，才背后纷纷猜测：孟督军的三姨太被晋升为第二正房太太，需要多长时间？</p>
“生个儿子吧。”有好事者笃定道，“孟督军不就孟少帅一个儿子。三姨太生了儿子，那就是筹码。”</p>
有人则说：“三姨太是当初下过风龙贴抬进孟督军府的。谁家正房太太不是用龙凤花轿抬进去的？她只是称呼不同，实则和正房太太有什么不一样的？”</p>
这些话，多多少少也传到了孟督军府。</p>
茂城出了先例，自然有人会想到孟督军府的情况。</p>
孟督军的两个女人，只是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和两房太太有什么不同的？</p>
三姨太听到后，很生气，觉得那些人乱嚼舌根，把她和周姨太相提并论。</p>
她跟周姨太可不同。</p>
周姨太就是个妾。而她，孟督军的三姨太，她虽然是叫姨太太，却管着孟督军的印章，从进门那一天开始，她的地位就和周姨太不一样。</p>
她特意跟孟督军抱怨：“…….外头还说，可能我给你生个儿子就好了。我难道是生不出儿子吗？”</p>
孟督军还在静养，转过身份背对着她，懒得理会这种无聊的话。</p>
三姨太却不依不饶，非要孟督军说。</p>
孟督军只得搂住她，安慰了半晌，她才罢休、</p>
孟夫人也听说了。</p>
她只是笑了笑，继续念她的佛。</p>
周姨太太的事，最关心的还是赵家。</p>
三哥不知道老周女儿和二哥的事，他照样上班、下班，忙得不亦乐乎。</p>
大哥就忧心忡忡，对大太太说：“当初老周出事，小四让我给的安抚金被老二黑了，还把老周的女儿弄到外面的宅子里，我当时也忙，就没跟他计较。现在只怕是惹祸了。曲峰林可是个黑心的东西。”</p>
当时并不是忙，而是觉得不算什么大事。</p>
谁能想到这种结果？</p>
“老周女儿”这种身份地位，最常见的结局是找到女佣的工作，嫁给同样做佣人的男人，一辈子活在最底层；运气好的，做了姨太太，生了孩子，到底只是个妾。</p>
能做到姨太太都算本事了。</p>
现在社会规矩的确放宽了些，男人可以纳妾可以娶风尘女，但是对女佣还是轻视的。</p>
她能有什么成就，又有什么资本和赵家对抗？</p>
谁能想到，老周的女儿居然成了曲峰林的正经太太！</p>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和二房分家了！”大太太也着急，可是见大爷主动跟她说起这些，她觉得大爷比从前对她更加坦诚，便挤破了脑袋想词安慰大爷，不成想，居然让她想到了这个。</p>
大爷并没有因此而开怀。</p>
他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到底还是咱们家的。”</p>
这个时候，他很明智。</p>
当天下午，赵家就收到了曲家的邀请函，邀请赵家几位先生、太太参加曲处长的爱子满月礼，地点在法租界曲二太太周氏的新宅里。</p>
抬了正经太太之后，立马就给她造势，这位曲处长，果然是很喜欢周氏。</p>
吃晚饭的时候，大哥把这件事在饭桌上告诉了大家。</p>
赵嘉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埋头吃饭。等他再次抬头夹菜的时候，却发现饭桌上人人都停了筷子。</p>
他微讶，问：“怎么了？”</p>
没人回答他。</p>
他一头雾水。</p>
半晌，大太太才问：“……咱们家去吗？”</p>
她替大爷征求二太太和老太太、阿蕙等人的意见。</p>
二太太没有主意，沉默不回答。</p>
老太太想了想，道：“要不，问问旁人家吧？看看别人家去不去，毕竟这件事也挺怪异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