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阿蕙的问题，兆寅很认真想了想。</p>
他道：“我不是姨太太生的。我记事起，就没人说过我是谁生的。太太对小慎和小禹都挺好的，只是不喜欢我。估计生我的不会是什么好人，我就没问过……”</p>
他说的很轻松，口吻那么无所谓。</p>
可每个孩子心里都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到底是谁吧？这应该是母子天性。</p>
阿蕙心里就有些酸。</p>
她伸手，握住了兆寅的手，想两句安慰的话。</p>
他年轻小，手掌柔软，被阿蕙握在掌心，很是温暖。</p>
兆寅却抽回手，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干嘛呢？”</p>
这倒霉孩子。</p>
阿蕙心里的小伤感顿时又没了。</p>
她伸手，敲了一下兆寅的额头，然后道：“…….你二叔是个好人！”她想告诉兆寅不必伤心，跟着廖士尧一样有家庭的温暖，廖士尧肯定会像疼自己儿子一样疼爱他们兄弟。</p>
虽然兆寅看上去一点也不伤心，阿蕙却感觉他只是把自己的不如意深藏，哪个孩子不想父母双全？</p>
只是兆寅这孩子一向很腹黑，没人能轻易探视到他的内心。</p>
“是吧，你也这样觉得？”兆寅却打断了阿蕙的话，反问她，“反正我二叔是好人，你做我二婶好吗？我二叔肯定会对你很好的。”</p>
倘若是旁的玩笑，阿蕙能接几句。</p>
可这话，让她沉默，脸色微敛。</p>
她不喜欢这种玩笑。</p>
想起廖士尧说过的那些话，阿蕙心底就窝了一团火。</p>
见阿蕙不说话，兆寅也不再说话了。</p>
他看得出阿蕙不高兴。</p>
阿蕙心里被兆寅的话掀起了涟漪，再难平静。往赌场的那一路，阿蕙一直在想孟子楠的事。</p>
他已经离开茂城一个月了，下个月就要回来。</p>
到时候他会怎样？</p>
在过年之前，阿蕙心里对感情的伤感，仅仅是沈永文。</p>
若说曲爱雯的存在，对阿蕙对沈永文失望，那么杀人逃亡的那两个月，真的让她心里彻底放下了对沈永文的遗憾和愧疚。</p>
她担心的事太多，而心太小了，就那么自然把沈永文给挤了出去。</p>
她的心，却因为孟子楠的穷追猛打，留下了些许痕迹。</p>
这些痕迹，让他们断了关系将近一个月，还是隐隐有些疼。倘若能嫁给孟子楠，也许她的人生和前世会有很多的不同。</p>
可前世，她也是嫁给了茂城督军。假如她嫁给孟子楠，也许还是会回到前世的轨迹，只是改变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部分，最后她还是会和孟子楠反目成仇，跟前世她和何礼一样。</p>
车子停在赌场门口，阿蕙才回神。</p>
她情绪收敛好，领着兆寅下了车。</p>
赌场下面的小管事都认识了阿蕙，看到阿蕙进来，连忙喊了赵小姐，请阿蕙上四楼。</p>
师傅还在四楼陪着贵客打牌。</p>
而阿蕙和兆寅上去的时候，不仅仅看了师傅，还看到了柳陌。</p>
柳陌曾经给曲峰林做过姨太太。可她原本就是欢场出身，曲峰林又逃走了，她在茂城照样活得毫不收敛。</p>
她坐在师傅的下首，陪着两位大腹便便的官员打牌。</p>
他们都是市政府的。</p>
看到阿蕙进来，柳陌起身，叫了声师姐，语气也算恭敬。</p>
阿蕙就叫了声师妹，然后又叫师傅。</p>
陈淮小跟在场两位说了句抱歉，就招手让一个管事接了他的位置，他起身带着阿蕙去他的办公室。</p>
阿蕙则吩咐另一个管事带着兆寅四处看看。</p>
她只身跟着师傅去了办公室。</p>
坐定之后，阿蕙把目的说了一遍。</p>
“不找宁雍？”陈淮小有点吃惊。他不知道阿蕙为何越过宁雍，去找茂城靖帮的。</p>
“总是麻烦宁叔叔，我觉得不太好意思…….”阿蕙道。</p>
这是其一。</p>
阿蕙想要自己的势力，像宁雍一样让市政府和军政府既想拉拢又敬畏，这才是她的根本目的。</p>
这世道太乱了，有钱没势力，反而最危险。</p>
阿蕙是靖帮的小叔祖，她应该利用这个身份。</p>
可是师傅淡薄名利，阿蕙想先打声招呼。</p>
“茂城的靖帮不成气候。”陈淮小犹豫了一下，才道，“宁雍自成一派，广州帮一派，茂城靖帮人数不足两百，还分成两分舵，相互争斗。他们大部分在老|城|区和公共租界活动。现在的风头最有声望的，是警备厅厅长的万晁。不过，他没钱，是宁雍在背后支持他……..”</p>
阿蕙有些失望。</p>
帮派跟现在的很多军阀部队一样，没什么忠诚，都靠钱来收买。没钱想让别人追随你，是不可能的。</p>
原来茂城的靖帮依附宁雍。</p>
那么跳过宁雍去找靖帮帮忙，宁雍还以为自己对他有意见，生出罅隙。</p>
宁雍帮阿蕙挣钱，阿蕙再拿着这些钱去收买原本依附宁雍的人，是多么没有良心？</p>
“我不知道有这回事。”阿蕙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