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姜锦华的责任被二嫂领去之后，阿蕙就彻底放手了。</p>
赵家就没什么大事。</p>
日子安静的滑向了冬月。</p>
阿蕙的印刷厂机器已经从德国到了新加坡，除夕之前应该能到茂城。</p>
而三哥的出版社，后准备反而先开业。大家出钱出力，甚至戚海久和他的未婚妻欧阳幼睿也帮忙联系旧同学，编辑部很快就招满了人。</p>
出版社取名，又让三哥大伤脑筋。</p>
阿蕙说：“叫中华书局吧。”</p>
她记得后来东沪有个中华书局，声名显赫。</p>
这个名字，深合三哥的心意。</p>
三哥用楷书写了“中华书局”四个大字，先给大哥看了，征求大哥的意见。大哥觉得寓意好，且大气，而且容易被人熟记，很认同。</p>
三哥又拿给宁雍看。</p>
宁雍大赞。</p>
于是三哥的出版社，定名为中华书局。</p>
冬月初七那日，廖士尧的第二个侄儿兆慎回来跟阿蕙说，教会学校冬月初十放冬假，一直到明年正月初十开学，整整两个月。</p>
他想和明益出海玩。</p>
“明益说，你们家的船常年去南洋和别的地方，能不能带我去？我从来没去过南洋！”兆慎拽着阿蕙的衣襟，撒娇道。</p>
他在教会学校念书，成绩一塌糊涂，却打架名声在外，威震整个学校。美国老师以为他是赵家的亲戚，把大哥喊去说了好几次话，倘若兆慎再胡闹，就勒令他退学。</p>
大哥回来就叮嘱了兆慎，</p>
第二天，兆慎又把那个老师的儿子给打了。</p>
还有一帮孩子跟着起哄。</p>
美国教师的儿子比兆慎大一岁。因为血统的缘故，那个美国男孩高大结实，却被兆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狼狈不堪。</p>
那帮孩子抬着兆慎，围着操场走了一圈，把他当成了英雄崇拜。</p>
兆慎就成了教会学校的孩子王。</p>
首当其冲的，就是阿蕙的大侄儿赵明益。他最是崇拜兆慎，两人已经兄弟相称。论序齿、换兰谱，弄得有模有样的，让大人们看着笑得不行。</p>
兆慎大几个月，就是哥哥了。</p>
于是两人成了学校霸王团体的首领。</p>
校长亲自发了通知，兆慎、明益和其他一大群跟着起哄的孩子全部开除，多大四十人之众。</p>
大哥已经无能为力，只好去找市政府的人。</p>
市政府的秘书长亲自出面，才把教会学校大开除的通知撤销，兆慎和明益就成了学校响当当的红人。</p>
他们年轻小，却拉帮结派，已经成为学校最大的霸王团体首领。</p>
对此，大哥时常训斥明益，却又无法阻止明益和兆慎来往。</p>
兆慎住在赵家，总不能把他赶走，大哥还想把妹妹嫁给廖士尧呢。</p>
阿蕙笑着回答兆慎的问题：“海上风浪大，时常就翻船，我可不敢答应。等你二叔回来，问过他。他若是同意，你就去……”</p>
兆慎嘟嘟嘴。</p>
阿蕙就道：“你不去温书？这两日不是在考试吗？”</p>
学校放假前夕，总有几场考试。</p>
兆慎嘿嘿笑：“乱蒙呗！学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没啥用！爸爸没死的时候总是说，‘认得几个字就行，念那么多书干嘛，又不考秀才！像老子认不得几个字，不照样把那些龟孙子打得屁滚尿流？’”</p>
他学他父亲的声音，故作老陈，逗得阿蕙大乐。</p>
阿蕙笑了半天，然后才正经教育他：“你二叔就念过很多书！多学习学知识，别人就没法子欺骗你！”</p>
“可是…….”兆慎想了想，他二叔好像真的念了不少的书，一肚子学问，“我们家已经有个二叔了，我还要像他一样吗？”</p>
阿蕙哭笑不得。</p>
见阿蕙无法回答，兆慎就得意起来。他摇阿蕙的胳膊：“我二叔什么时候回来？”</p>
民国初年通讯不发达，廖士尧走后的一个月，茂城的媒体才报道了长江发大水、造成了沿江地区灾情的事。</p>
至于灾情如何，更是不得而知。</p>
廖士尧什么时候回来，阿蕙就更加不知道了，他也不会给阿蕙发电报汇报行程。</p>
“我不知道……”阿蕙不想欺瞒孩子，说道，“等事情办完了就会回来的。”</p>
“那下个月能回来吗？”兆慎又问。</p>
阿蕙摇头，又说不知道。</p>
“过年会回来吗？”兆慎问。</p>
阿蕙不知道灾情是否严重，就更加不得而知了，依旧摇头：“不知道啊……”</p>
她以为兆慎听完会嘟起嘴巴不高兴。</p>
不成想，这孩子突然轻轻抱住了阿蕙。</p>
阿蕙微愣。</p>
“这是干嘛？”她失笑。</p>
兆慎这才松开阿蕙，看着她说：“蕙姐姐，你不要生气。等二叔回来的时候，他会带很多好吃的给你的。”</p>
阿蕙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