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黄氏带着林若拙、韩太太,以及新设计的绣花样稿,再次来到恒亲王府。</p>
恒王妃笑吟吟的接待了她们,对黄氏道:“今天,王爷接了德庆班段老板的小徒弟袁清波过来,清唱解乏。”</p>
黄氏先是一怔,随后立即醒悟,感激的行礼:“臣妇谢过王妃,臣妇,感激不尽……”声音不由自主的哽咽。</p>
恒王妃叹了口气,扶她起来:“你也不容易。咱们女人,都不容易。你放心,这孩子将来说亲,我来做媒,保管找个如意郎君。”</p>
黄氏立刻拽林若拙跪下:“还不谢过王妃。”</p>
这个是真要感谢的。恒王妃此举虽然是替恒亲王拾遗补缺,将屁股擦的更干净些。但对林若拙的好处也是实打实。袁清波进王府,林若拙又是换上男装。即便有一丁点儿话题泄露,也可以说唱戏的小男孩是袁清波。这就和林家六姑娘彻底没有了关系。</p>
至于少数几个知道的贵人?无非是那位置最高的几个。此时,恒王妃和黄氏都不认为,林若拙的将来会嫁给皇族。</p>
恒王妃又打包票:“我和世子也特别提过,对几位皇子一定要三缄其口。依我看,王爷这性子也长不了几天,等兴头过去就好了。”</p>
很快,林若拙在王妃的内堂换了男孩装束,再次来到恒亲王的院子。袁清波已经在了。赫连瑜没来,恒王妃发现了他上回的逃课,下狠力气整治。正悲催的埋首之乎者也中。</p>
恒亲王兴致极好,命林若拙先唱一遍他上回教的,又让袁清波唱一曲。末了,请出一个中年女子,教授林若拙一套拳脚。</p>
中年女子先给她拉韧带,发现韧带全开,略带深意的的看了她一眼,直接教授下面的步骤。锻炼身体各部位的灵活和力道。所谓灵活不是简单的动作能做到。打个比方,比若腰部的柔软,通常以能前后下腰折叠为准。但要达到灵活,就必须在最短的时间,瞬间扭至一定的角度。时间、频率,缺一不可。而角度的位置是要靠各人调节把握的,这里就牵扯到天赋的问题。同样的动作,有人做出来是漂亮,有人做出来就是张牙舞爪。</p>
中年女子指导完,让她自行练习,告退。看两个孩子练了一会儿,恒亲王没了兴趣,进里屋找段如锦去相亲相爱。清波瞅着没了人,小声对她道:“你怎么学这个?”</p>
林若拙也小声回应:“我是要锻炼身体。我发现,身体练好了其实是很能防止宅斗的。”</p>
“宅斗?”袁清波不理解这是什么。林若拙便打了个比方:“比如说将来有哪个贵女看我不顺眼,将我推下湖,我可以自己游上来。”</p>
“怎么会有人推你下湖?”袁清波吓一跳。</p>
林若拙又道:“我发现了,身体一旦锻炼灵活,眼力和动作都很灵敏。如果有人想将汤水洒在我身上,除非她练过,不然我绝对可以躲避。”</p>
袁清波更惊讶:“大户人家的下人不是都受过严训的?怎会洒汤水在你身上?”</p>
“你别不信。”林若拙道,“就在这恒王府,我就被洒过。当时我反应慢,后来回想,就是躲不过去也该掀翻了桌子挡那丫头。这样我身上就不会沾上汤水了。”她扼腕不已,“这就是眼到手不到,反应太慢的结果。”</p>
袁清波笑:“那你该学刀马旦。或者,直接拜武师傅学艺才对啊。侠女?”</p>
林若拙悄声道:“嘿,傻了吧。我要不入这个门哪儿来的机会?就是遇上机会,我又怎么光明正大的在家里练?”</p>
袁清波点点头:“原来如此。”想想,还是觉得匪夷所思:“这打算,怎么听着跟要跑江湖似的?学这些,就不怕被人看不起?你终究是大家闺秀,将来要嫁人的。”</p>
“切——”林若拙不屑一顾,“人活一世,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万一我活不到二十就死了呢?憋屈的活个二十年,不是委屈死了?这是对珍贵的投胎资源的浪费!”</p>
“胡说!”袁清波喝止她,“哪有人咒自己的,呸呸!快说童言无忌!”</p>
林若拙笑笑:“你不信?我就相信世事无常。比如说我的生母,她也就活到二十。十七岁生我哥,二十岁生我。在娘家时据说什么都好。嫁给我爹也是贤良淑德。可这有什么用,她终究只活了二十年。”秦氏这二十年活的是否值且不论,但如果她早就知道自己只能活到二十,还会那样委曲求全吗?生命只有一次,她真的一点儿也不后悔?反正她林若拙是做不到,她上辈子都病死了,这辈子本来就是白捡的。她要活的痛快!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想花钱就花钱,想跳舞就跳舞,想唱歌就唱歌。</p>
一个连女孩子自娱自唱都被禁止的所谓上流社会,让她这种曾经的耳麦一族情何以堪啊!</p>
是一辈子盯着男人的裤腰带,兢兢战战活到子孙满堂。还是肆意纵情,燃烧生命最灿烂的华彩。这是一个选择。无所谓对错,只是个人的选择而已。</p>
“没嫁人,我是我。嫁了人,我还是我。”她笑眯眯的道,“只要是我,其它的又有什么关系?”她是林若拙,不是‘六丫头’,更不是什么‘林氏’。</p>
回到林府,老太太第一时间召集黄氏和她到身边问话:“今天在王府做了什么?”</p>
黄氏看林若拙,这问题不是问她的。</p>
林若拙笑呵呵的道:“没干什么呀,和王妃说了一会儿话,在花园里玩了玩。王爷今天有客,是一个会唱戏的漂亮公子。”</p>
林老太太狐疑。黄氏赶紧补充:“王妃今日接了德庆班的段如锦和他的小徒弟入府。”</p>
林老太太这才释疑,松了一大口气,感激道:“阿弥陀佛,恒王妃果然贤惠心善。那以后……”</p>
黄氏笑道:“王妃说了,只要六丫头过府,她就去接德庆班的人,就是段如锦没空,也必定将那小徒弟接来。因王爷没有放明话,暂时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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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太太立即道:“既然王妃喜欢六丫头,去一去也没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