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玠笑望着身前两人,如此说到。
孟虚往后退一步,口中说:“珠玉在侧,觉我形秽。”
卫玠也笑着往后退了一步,回道:“书生大意了,是不应当与圣人直面相对。”
公孙长环顾四周,方圆百里内一片狼藉,他问道:“玄生邀我二人过来,应当不是来赏景的。”
“自然不是。”卫玠笑道:“书生与子晋被人打了脸,想着大家本是同一书院的,所以才唤二位过来助阵。”
四周深洼低坑无数,挨着官道这边的唯一的几株嫩草也变得枯黄,公孙长望向卫玠,说道:“是陈松寒?”
三人同时瞧着公孙长,乔子晋先问道:“玄微子如何得知?”
“本人在一层楼与他有过两次会面,当时便见得他气海中浩瀚天罡,闻所未闻,私自在书院里打听过一些事情,才知道他与你二人走的很近,便没有再去过问。此处百里焦土,处处皆是玄天正极罡气,本人平生所见,只有他一人。”
卫玠点点头,回道:“正如玄微子所说,目前松寒他自身神识不明,作风行事宛如他人操纵,能否破解?”
公孙长想了一阵后才回道:“需见过情况。”
“那书生便将他放出来,二位小心,书生与子晋败在他手下,不可再出手。”
孟虚从怀中拿出一卷竹简,向前一步,“可。”
四人数里外的平原上一道雷霆降下,风行电掣,身在立圆风中的白衣缓缓落地,一柱湍风从白衣脚下向上天扑去,他也瞧向远处并行而站的四人,神清目明。
公孙长说道:“或许有办法。”
孟虚向他问道:“需要多久时间?”
“读一本《大学》的时间。”
“可。”
也是一袭白衫,手持竹简书卷,朝着白衣的方向,阔步前行。
他立定在官道边缘,双手拉开手中的书简,一卷无字书,朗声诵道。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书简的第一根竹片上金光跃动,十六字圣文浮现其上。
平原塌陷,数十里长宽的原野沿着远方山岳的山脚瞬时向下崩坠,变作了深有上百丈的低谷。
白衣本立在平原正中,孟虚每念出一字,他便觉得天道往下沉了那么一分,自身以脚下的逆流向上的湍风抵御,欲抗住那阵阵下沉的天道。
等到孟虚十六字尽出,白衣随着崩塌的平原轰然下坠,自己脚下的风柱再也飞不出之前那片平原的地面。
孟虚收起书卷,只是用右手拿住,往前一步,从官道上跳入了深谷之中,荡衣跃下。
“这…是为何?”
乔子晋一脸不解,卫玠望向那个深约百丈,方圆数十里的深坑,笑道:“书生曾向他问过,他说,文字是有重量的。”
原来如此,乔子晋明白了,身正其心,言出法随。
深谷下两人离着数十丈来远,白衣学着孟虚的样子双手负后,始终冲不出这深谷的风柱又化作立圆形风,将白衣护在正中,微微离地,风波涟漪向外一圈圈地散出。
“知。”
孟虚一开口,身在立圆风中的白衣即刻往左平移而去,他之前所在的地方瞬间向下塌陷数十丈来深。
与此同时,孟虚左足点地,侧身往右方闪去,一道天雷劈在了他刚才的落脚处,一片焦黑。
两人在深谷中起落不停,奔逸绝尘,一道道天雷,一阵阵地陷,人间真地狱。
其余几人站在官道旁,瞧着下面的景象,乔子晋不经念道:“捣穴黄龙莫声长,天翻地覆慨而慷。”
卫玠看向自身右侧,见着公孙长拿着一只细杆毛笔在空中疾书,雪白的白毫笔尖在空中留下了一大篇幅的黑墨笔迹。
深谷下,一直侧身躲闪的孟虚忽地停下步来,身在深谷的边缘处,站定在原地,硬受了白衣一雷,他出声诵道:“周虽旧邦,其命维新。”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位在孟虚对立面,另一侧深谷边缘的白衣没见着任何动静,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便听见了身后一丝岩石碎裂的响声传来。
白衣屈身飞速往前方奔去,可仍是晚了一步,他身后深谷下的边缘纷纷裂开,长有百丈,壁立千仞的峭崖轰然倒下,砸落在深谷中,扑起了满天黄沙,尘世灰蒙蒙。
倒落的峭崖有深谷的半壁高,还掩盖了一半的场地,而在峭崖的另一边,又出现了一大片深谷。
这样一来,两边的深谷便连成了一块,倒落在地的峭崖位于正中,若是腾空而视,倒像人的眼睛一般,中心处的峭崖便是眼黑,两边的深谷即是眼白。
卫玠指着深谷下,对乔子晋笑道:“这还能叫读书人?”
乔子晋回道:“这才能叫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