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错手捧官服、佩剑、鱼符、印信,前往兴庆宫觐见玄宗皇帝。
定国套是自己的,当然不能带上。
“陛下是想免去郎君左龙武军中郎将的职务,改任羽林军将领。并且希望郎君自己去向陛下请求,改任右羽林军将领。”
和政郡主言犹在耳,让杨错心里略微感到难受,又如释重负。
自从娶了郡主,又和太子搭上线,杨错就无时无刻不处在别人的监视之中。无数双眼睛盯着,那种压力是无形的大。
高力士似乎早料到杨错会来,已在兴庆殿外的台阶前等候。
“阿翁。”杨错走近,向高力士躬身行礼。
高力士打量着杨错,微笑的问道:“郡马,怎么今日这么早请求觐见陛下。”
杨错扫视自己手里的物件,答道:“我自担任左龙武军中郎将以来,一直惶恐。我资历浅薄,又没有军功,难以服众。早就感觉无法胜任,所以想奏请陛下开缺。”
“你是不是对陛下昨日的诏书有误解啊?”高力士追问。
“误解?”
“呵,看来郡马的确是误会了。”
“这……”
高力士将杨错拉到一旁,来到无人的角落。
四下瞅了一眼,没有人在附近,高力士才低声道:“实话和你说吧,陛下的确只想问你是不是有合适的人选,充任羽林军将军。”
“啊?这……”杨错以前见惯了话里有话的圣旨,突然来这么直接的圣旨,给他整不会了。
“不过,话虽如此。老奴也不得不提醒郡马一句话。”
杨错忙恭敬道:“阿翁,请讲。”
高力士道:“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左龙武军是陛下的禁军。郡马身为左龙武军中郞将,手下掌握五千精兵。一言一行当需谨慎才好,可千万别给自己惹不愉快。到时候不仅害了自己,也害了其他人。”
“阿翁教诲,没齿不忘。”
“去吧,好好的整理兵马,别再多管闲事。”
“谢阿翁提醒,只是……”
“郡马有话但说无妨。”
“请您代我向陛下问安,就说臣一定会努力的。”
“嗯,你也要小心谨慎,千万不要再惹事啦。”
“是,遵命。”
杨错知道,这些话肯定不是高力士自己的意思,只是皇帝借高力士的口,在严厉的警告他。
面对皇帝的告诫,杨错当然只能虚心接受。
右相府里,杨国忠在秦国夫人的牌位前上了三炷香,对杨昢道:“你族叔刚离开了兴庆宫,估计是回杨园,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杨昢心生疑惑:“父亲,您不是说,陛下在给族叔的圣旨里写了询问右羽林军将军人选,意思是让他自觉的请辞?”
皇帝下旨,例行要由中书省起草诏敕,杨国忠正好掌握着中书省,提前看到皇帝那份给杨错的敕令。
他回家后反复斟酌,最终得出结论,皇帝是要杨错自己向皇帝请辞。
皇帝再把右羽林军将军的职务给了杨错,这叫明升暗降。
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杨国忠皱眉道:“似乎是为父猜错了?陛下只是单纯的征求意见。”
杨昢赞同:“您说得对,陛下可能真是这个意思,完全是咱们想多了。”
“未必。”杨国忠摇了摇头道,“陛下可不是没事儿找事儿的人,否则他也不会能稳坐帝位至今。”
“父亲的认为是……”
“陛下是在警告我,不要在他面前玩小把戏,更不许我打禁军的主意。”
杨昢浑身一颤,一股寒冷刺骨的危机感直冲脑门。
杨国忠只当没看见,继续道:“正因为如此,陛下才没有直接见杨错的面,而是派了高力士充当传话筒,真是一箭三雕。”
一箭三雕,指的是玄宗稍微敲打三方。
一是警告杨错,不要偏一方否则立马将你打回原形。二是告诉杨国忠,朕要留下的人你不能动。三是吓一吓太子,给我老实点,不然我就让你瞬间变浮萍。
杨昢奇怪:“小叔是太子的女婿,按理说陛下防着太子,要远胜过防着咱们吧。”
杨国忠却一点都不感到意外:“陛下既是皇帝又是父亲,作为皇帝自然不希望任何人威胁权位。但是作为父亲,却肯定替儿子考虑。何况这个儿子不是普通人,乃是国之储君,未来的皇帝。”
“父亲的意思是不管怎么说,太子到底是陛下的儿子。陛下作为父亲一定会偏袒自己的儿子,所以陛下是不会让父亲扳倒太子在京城的护身符。”杨昢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