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留在这里确实不妥,太过危险!”
骆悦先是点头对许季常的话表示认同,但随即又提出疑议,“但如何才能安然退回新安县呢?郝玭、仆固怀恩二贼断不会轻易地放任我军撒离,尤其是那可恶的风骑军。”
高秀岩等将对视了一眼后,发觉自己根本无计可施,只得将目光投向史朝义和许季常。
正如骆悦所说,叛军撒离的最大障碍,就是风骑军的截击,而那万余唐军步卒其实并不能构成太大威胁。
强悍的机动力,灵活多变的指挥,比之北疆异族毫不逊色的骑射……让这支万人左右的轻骑兵成为令人无比头疼的存在。
如果是正面对攻,自家骑兵可能并不落下风,甚至还能占上优势。然而,颇为无奈的是,对手从不给一个正面对攻的机会。
尤其在面对那近乎无赖的“驰射游击战术”时,多半以上的叛军骑兵能被打得没有半点脾气。
史朝义轻捋颌下长髯,面上表情没有半点变化,似在思索。
许季常看了看史朝义,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略一沉吟后说道:“臣倒是有一个计策,但可能有些欠妥。”
“许大人不妨说来听听!”骆悦精神一振,急切地询问道。
“那我就直言了!”贾闷踌躇片刻后,缓缓说道,“以我军此处兵力,自保虽可无虞,但想要从郝玭、仆固怀恩二人的牵制下安然无恙地撒回新安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如果时间充裕,以步步为营之法,缓缓撒退可以将损失控制在最低限。”
“但眼下的时间并不宽裕,新安和周子俊将军都可能会有危险,必须尽快退回新安,才能粉碎杨错的诡谋。”骆悦急切地说道。
其余众将也纷纷点头表示认可。
“问题就在这里。”许季常不慌不忙地说道,“以眼下情形来看,若是骑、步军同时撒退,郝玭必会还如今日一般,以攻击我步军来牵制骑军行动,进而使我整个大军无法动弹。”
“许大人的意思是……”高秀岩犀利的眼眸中忽地闪过一丝了然之色,接口说道,“让骑军护卫陛下大人先退回新安!”
许季常略有些诧异地看向高秀岩,点了点头。
仅是叛军骑兵要撒退,无论是风骑军,还是仆固怀恩的步卒,都无论实施阻拦。
而若是跟随骑军撒退,史朝义本人几乎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乍一看,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但是,骑军撒退之后。剩余地步卒就几乎等于被舍弃。
目前高秀岩和史朝泰统领的步卒还有不到两万人,其中还包括数千伤兵。
更要命的是,经历了日间这一战之后,军中士气受了不小影响。
凭借这样的步卒,对抗人数占优且包括近万骑兵的敌手。
虽不说能必败,但能坚持多久确实是个疑问。
许季常虽然素以用计毒辣著称,但要他当着众人面,提出这个有“舍车保帅”嫌疑的建议来,也有些不太容易出口。
高秀岩此刻替他将话道出,倒是让许季常轻出了一口气。
但同时,许季常也不禁对高秀岩略有些吃惊。
高秀岩向以作战勇猛闻名,是史朝义麾下可数的统军大将。但其在智谋方面却从没有过什么出彩的表现。
然而,此刻居然就是高秀岩,第一个道出了许季常的意图。
虽然是许季常刻意想让人看出自己的意图。
“不可,骑军若是先撒,步军岂不是落于危险境地?”史朝义断然开口否决道,“朕断不会舍弃麾下将士。”
嘴上虽然这样说,史朝义心里却有了这样的想法。数万士卒算什么,将来抓壮丁就能得到。
如果让杨错的大计得逞,自己就彻底完了。
“如今情势紧张,若无陛下回师坐镇,新安难保,周子俊将军亦有可能被杨错算计,如此一来,整个西线战局必将大坏!”许季常一激动,腾地站起身来,急切地劝谏道,“还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陛下,许大人说的正是!”高秀岩长身而起,慨然说道,“陛下身负统筹战局的重任,不能被拖滞在这里。请陛下速随骑军撒退,高秀岩愿率步卒殿后。”
“请陛下以大局为重!”片刻后,骆悦、史朝泰等将也相继起身,苦苦向史朝义劝说道。
“哎!”史朝义面上表情不住变化,小半晌后,帐然长叹一声,“罢了!”
“陛下英明!”在整齐的称颂声中,许季常不为人注意地轻出了口气。
唐军,营地。
篝火堆旁,传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统领,这是末将在北疆草原时唯一的朋友,述律部地述律阿虎!”风骑第一曲副统领拔里休哥恭敬地向郝玭介绍着一名秃发犰面、头戴耳环的契丹大汉,随即正将自己的朋友介绍郝玭,却不想那契丹大汉自行上前一步,向郝玭行了一个不太标准的汉人军礼,语带敬意地说道。
“契丹人述律阿虎拜见郝将军!”
郝玭不甚费力地将述律阿虎魁捂的身躯托了起来,微笑着说道:“你是拔里将军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不必讲什么礼数!来,都坐下!”
“疯狗,你认识我家统领?”坐定后,拔里休哥微感诧异地对契丹大汉述律阿虎问道。
拔里休哥是汉、契混血,早年在就在北疆草原度过,直到天宝十四载才离开草原南下,后来机缘巧合的加入了在陇右扩大的风骑军。
“认得!”述律阿虎重重地点了点头,咧嘴笑道,“我待在史朝义那里的几个月时间里,经常听到郝将军‘杀神’的名声。今天郝将军一冲进来的时候,就有人在旁边喊过了!”
得知郝玭在叛军中居然有那么大的威名,周遭的一众风骑军将校都发出轻微的惊叹,但同时也生出一种与有荣焉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