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说，孟川也没急着问。</p>
五百多人的车队，浩浩荡荡出城而去。</p>
城头之上。</p>
太子曹兴与九皇子曹渊正注视着这一幕。</p>
前者坐在一张太师椅之上。</p>
后者则静静矗立身躯。</p>
不知过了多久。</p>
等孟川的车队彻底消失在二人眼前时，他们才陆续开口说道：</p>
“七品齐身境，登第五十层台阶，旷古绝今。此子创造了历史，将来他的成就，不只仅仅局限在神州浩土。本宫倒是有些期待，等他返回京城时，究竟会为这座天下，带来怎样的腥风血雨。”</p>
“大哥觉着，等他再次返回京城时，会选择帮谁呢？”</p>
...</p>
肃王府。</p>
二皇子曹仁刚得到消息，孟川已经离开京城。</p>
六皇子曹庆颇为佩服道：“还是二哥有远见，将负责安排人员护送状元返乡的任务揽在了身上，眼下，五百名侍卫中，应该有不少咱的人吧？”</p>
曹仁摇了摇头，“本王监视孟川，有什么用？本王只安排了幼娘跟在他的身边，贴身照顾他，我们要得到的，是孟川的辅佐，他现在可是我大魏朝千年以来，绝无仅有过的儒道天才！”</p>
“您对他这么看重？”</p>
“看重？由不得本王不看重啊。孟川迟早是要离开我们大魏朝，前往学宫的，他将来，一定能够成为让我们仰望的存在，李剑仙的嫡传弟子，五十层台阶，这些事情，影响都太大了。”</p>
...</p>
齐王府。</p>
有人向曹通禀告孟川已经离京。</p>
他深呼吸一口气，微微叹道：“当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待他再次返京，朝廷，便要几多动荡了。”</p>
...</p>
似乎随着孟川离开京城，一个崭新而又波澜壮阔的时代，正在徐徐拉开帷幕。</p>
数日后。</p>
兖州府。</p>
诚友书铺。</p>
陶大郎得知了一件消息，正在欢天喜地的收拾细软。</p>
有人不解，询问道：“大郎，发生了何事，怎么突然就要收拾东西？”</p>
陶谦大笑道：“我那好兄弟，当朝状元郎孟川！要返乡了，估计这会儿正在路上，不日便至，我得赶在他之前回到方与县，好为他接风洗尘！”</p>
当朝状元？</p>
“就是那位孟先生吧？”</p>
“除了他，还有谁？谁还有资格能得状元？”</p>
...</p>
方与县。</p>
县学。</p>
县令闵骅，正激动不已的来到此处见宋淮。</p>
现如今。</p>
后者的身体很不好。</p>
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老。</p>
当时对阵担生大妖，他耗尽了本源与心头血。</p>
此刻，已经没有多少精力了。</p>
只能每日躺在床上，吃喝全靠人伺候着。</p>
当时闫言曾多次来看他。</p>
但是他始终都保持着一种不错的状态。</p>
让闫言误会了他的身体状况。</p>
实际上，宋淮近乎油尽灯枯了。</p>
“闵大人...何事？”</p>
他躺在床榻之上，有气无力的缓缓睁开双眼，看着闵骅。</p>
后者微微皱着眉头，轻声道：“你的那位好学生，孟川，已经在返乡的路上了。”</p>
提起‘孟川’二字，宋淮的双眼似乎散发出了光彩，“子渊要回来了？何时回来？”</p>
“大概就在这几日。”闵骅道。</p>
宋淮点了点头，在苍白的脸色上，强行挤出一抹微笑，道：“这小子，当真是出息了，居然考中了状元。”</p>
他为了孟川，做了不少事情。</p>
但是这些事，他从未向孟川说过。</p>
比如，有人前来方与县调查他，是宋淮在暗中使劲，将他以前的那些黑历史抹除了一个干净。</p>
又比如，在最一开始的时候，得知孟川有著书成传的想法，便竭尽所能为他造势。</p>
实际上，宋淮不止对孟川一人如此。</p>
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家，对他的每一位学生，都视若己出，若是旁人敢伤害分毫，他真的会跟旁人去拼命。</p>
当时闫言要去参加会试，临行前来看过他。</p>
他的身体，已经快不行了。</p>
可还是强撑着精神，与闫言说了很多，就像是一位为了家族后辈操心的老爷爷，各种的语重心长。</p>
待闫言离开县学，宋淮便昏迷倒地不起。</p>
他不敢告诉闫言，是怕对方会在会试中因为担心自己的身体而分心。</p>
他将自己的一生，都无私奉献给了他的那些学生们。</p>
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p>
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本该就要如此去做。</p>
也是他，悄无声息的改变了孟川许多。</p>
...</p>
距离回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孟川无疑是有些激动的。</p>
一日傍晚。</p>
众人在官驿歇脚。</p>
孟川、郭颢、闫言三人，各自拿着一个小板凳，坐在驿站外吃酒聊天。</p>
并未涉及国事。</p>
只是说着儿时的一些趣事。</p>
“当时我在县学的时候，因为太穷，不得不写些杂文谋生，后来因为写杂文，还被山长罚抄论语五遍。”</p>
孟川笑呵呵向二人说着。</p>
郭颢好奇道：“孟兄可写了？”</p>
“写了，怎敢不写？山长平日可是很严厉的一个人。”孟川笑道。</p>
“疼我们也是真的。”闫言开口道：“山长不时会接济我们这些寒门出身的读书人，当时我最羡慕的，是赵怀安，他可是我们一众同窗里最有钱的存在。”</p>
“可惜，英年早逝，在一年前，因为某些事情，上吊自杀了。”孟川有些唏嘘。</p>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整天喊他去勾栏听曲了。</p>
“对了孟兄，忘记给你说件事情了，赵怀安的父亲，赵老爷子，在你刚中解元那会，死了。不是自杀，据说是睡过去的，走得很安详，走之前，还喝了二两小酒。”闫言道。</p>
“人各有命，赵家现在如何？”</p>
“赵家...树倒猢狲散，基本已经没人了，赵老爷子临死前曾说，将那座宅子卖了，然后还之于民。不少同窗盯着这事，应该错不了。”</p>
“那就好。”</p>
孟川点了点头，“本来想去药膳局及太医院那边，给老师讨来一枚丹药，谁知听他们那些太医说，炼制增长寿命的丹药，需要提前准备至少一年的时间，所以就没带来。”</p>
“我上次离开的时候，看着老师身体不错，应该无碍。”</p>
“这就好。”</p>
当日深夜。</p>
闫言与郭颢都回去休息了。</p>
唯独孟川在孤自赏月。</p>
幼娘缓缓来到他的跟前，</p>
孟川好奇问道：“你是怎么混进来的？”</p>
幼娘将二皇子着手安排的事情说出。</p>
孟川恍然大悟，“跟在我身边可没钱赚，等回到京城，你还是去你的红袖阁吧。”</p>
“奴家不要钱，奴家是受了王命在您身边伺候，您若是不要奴家，那将无人敢要，只怕奴家回到京城，就会面临肃王殿下的责罚。”幼娘唉声叹气道。</p>
“与我何干？”</p>
孟川未在理会她。</p>
翌日清晨。</p>
他继续向兖州府的方向行进。</p>
状元出巡，绝对是属于大场面。</p>
尤其还是孟川这样的状元，自然是备受四方瞩目。</p>
无论路过哪个地界，都会有该地界的官吏，来向孟川嘘寒问暖。</p>
正所谓，十年窗下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p>
就是这个道理。</p>
对于这些前来的官吏，孟川并未得罪，反而还与他们热切的打着招呼。</p>
只是并未久留。</p>
匆匆聊个几句，便离开那个地界，继续赶路。</p>
到了晚上，基本就睡在官驿。</p>
就这样，赶了几天的路，终于到了兖州府地界。</p>
郭颢向孟川请辞，“孟兄，我便先走一步，等返回京城时，还劳烦让人通报一声，届时咱们一起走。”</p>
他是要去兖州城，而后者是去方与县，同路，但不是一个目的地。</p>
所以要暂时分开。</p>
“好，郭兄一路小心。”</p>
孟川送别对方。</p>
在他临近方与县时，已经有人提前通知了县令闵骅。</p>
就目前来说，孟川状元的身份，可比他这个县令要高许多。</p>
近乎与刺史并驾齐驱。</p>
这便是科举的好处。</p>
一旦中了状元，那么其社会地位，肯定是水涨船高。</p>
方与县城前。</p>
县令闵骅，县学山长宋淮，以及全县差役还有不少百姓，都在静待孟川到来。</p>
宋淮的额头不时有汗珠滴落。</p>
四肢都在微微颤抖着。</p>
闵骅有些于心不忍，“要不您老先回去歇着，由我在这里就好了。”</p>
宋淮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子渊这孩子父母早亡，家族又无旁支，没什么亲戚，别看前来欢迎子渊的百姓极多，但大多数，都是前来凑个热闹，算不得什么真情实意。</p>
闫言有妻儿，有父母，他的家人都来了。要是这时老朽走了，子渊看到闫言一家团聚的一幕，难免有些心里苦楚，可是老朽若是在这里，就算是他的一个长辈，他的心里，不至于太过难受。”</p>
“您都这种情况了，还在为自己的学生操心，令在下佩服。”闵骅向他深深作揖。</p>
宋淮笑道：“闵大人言重了。毕竟，看着老朽的学生一时风光无限，老朽这心里，也是高兴的紧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