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如厉鬼吼叫，这一刻，看似柔弱的月琉璃发出了极其痛苦的叫声。
众人被叫声惊动，林清玄目光瞥过去，见到已经盘地而坐的月青萝正在以强劲的真元之气驱赶那残魂的力量。
旁边，坐在蚕丝椅上的冯秋唐目光深沉，不时扫过擂台四周。
“不行，那股力量盘踞在识海不出，我的力量根本无法靠近，强行逼出话恐怕璃儿会有危险……”月青萝额前不知何时已经呈现冷汗，说这话时她也渐渐感到无力。
“既然这样，能不能试着唤醒月姑娘，让她自行逼出？”冯秋唐问道。
“不可能！现在璃儿自己的意识她自己已经掌控不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璃儿可能会被其夺舍。”
“唉！”说到这种可能，月青萝叹气道：“弯刀中历来有一股凶煞至极的气息，常人接触后非但不能轻易掌控反而会被里面的凶煞戾气迷失心智，可这近千年来，只有璃儿拔出了它，我本以为这是她命中注定的机缘，没想到如今异变突生，宿主的残魂对付起来，一般手段我们根本奈何他不得。”
弯刀夜月，世所罕见，传言只有夜月两家的后人才能拔出，可就数年前，月琉璃机缘巧合下拔出了，令之重现世间。
“他本就有意藏在刀里，又岂会轻易让你们逼出来。不知我这么说，昔日的夜秦大师认为对与否？”
“夜秦？”
月青萝心神一震，被林清玄突然说出的这个熟悉的名字惊住了，难掩已经失态的她指着自己的女儿问林清玄，道：“你是说那道残魂是夜秦，一直藏在刀里。”
林清玄摇摇头，慢慢走上前，道：“是亦不是！我想夫人应该早有猜测了，记得传闻中称，千余年前，夜、月两家共同铸造了一把弯刀，可就在刀成之日，天劫突现，上苍拦阻神兵现世，可没想到，月家铸造师月姬竟然想到以她自身精血来为弯刀开光，从那一刻起，吸取月姬之血的弯刀犹如变得鲜活的生命一样颇具灵性，然天劫不减，弯刀始终无法大成，所以，当年便有了后来的夜秦元神抵消天劫、以神魂铸刀的说法……”
月青萝喃喃道：“就算是夜秦……可是他为什要害璃儿，璃儿和他无怨无仇啊。”
“不，夫人说错了，他同你们夜、月两家恩怨纠葛不断，但并非有意伤害月姑娘，真正的原因应该是身具月姬血脉的月姑娘于近些年突然拔出了弯刀，这一点，让沉寂多年的他看到了希望。”眼神一动，冯秋唐似乎想到了什么。
月青萝看着冯秋唐，继续追问道：“什么真相！”事实上，到现在为止，她心中已经慢慢相信了林清玄和冯秋唐所说的。
残魂即是夜秦，一个千余年前据说已经陨落在天劫下的人，他没死，残魂隐于刀中活了下来。
“真相不难猜测，只是说出来有些匪夷所思。”冯秋唐看着不远处的林清玄淡淡一笑。
留意到月青萝没有反驳的意思，冯秋唐注视着已经渐渐安抚下来的月琉璃轻轻说道：“能推断这一点说实话还是要看你当年给弯刀取的名字和其它一些端倪，夜月弯刀本是夜家和月家两大铸造之物，你给取名为夜月本无可厚非，可旁人见到真正弯刀的样子，顶尖刀客定会觉得惋惜，因为这柄昔年引动天劫现世的神兵竟然长约不过一尺三寸，刀尖刃口都非常精巧锋利，在刀兵中它短小精致，可谓占据刀中九短之相，故，属于灵活多变的兵器。然关键就在于此，普通刀客修行的刀法路数尽皆重力不拘于形、讲究大开大合，力道颇有分寸，故而他们选择的兵器多为长刀古朴、大刀厚重！而这是女修之辈才堪称手的弯刀。”
“另外，据我所知，虽同属望月城，但在这盛产精石铁矿的边境之地，夜、月两大炼器世家向来不睦，常年更因争夺奇异矿脉而没少厮杀争斗。可让世人奇怪的是，作为竞争对手的你们两家在当年突然联手打造夜月，而最终成型的弯刀居然还是女修才能施展的兵器，这一切的种种如今想来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人有情、弯刀无情。世俗理念更无情……夜、月两家当年不可化解的愁怨让两家族人素有间隙，当月姬血祭弯刀后，你也发现了，原来你们认为帮夜、月两家联手铸造出绝世神兵来化解两家世仇的想法根本行不通。月姬之死让你觉得大失所望，所以最后你元神化进刀内不是为了抵消天劫，而是一心求死。只是不想造化弄人，天劫之下你元神幻灭，只余残魂隐在刀中孤寂千年，时时刻刻都要忍受你和心爱之人生死离别之苦。至于，当年有关天劫的诅咒，如今看来恐怕也是你不愿刀兵成形、白白落入拆散你和月姬的罪魁祸首、夜家和月家手中吧。”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皆变。冯秋唐的推测就像他亲自经历过似的。
“哼你说的基本不错，可你们不知道，月姬之死并不是为了铸刀，她是为了求月家先祖赐婚同意我们在一起才惨遭毒手的，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夜、月两家造成的，我不能原谅他们，此生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我就绝不会原谅他们……”被月青萝施加禁制封住的月琉璃口中张合，竟怪异地发出了男子的声音，声音尖锐、语气怨毒，让人听了浑身感觉不舒服。
“夜秦……”
见状，众人脸色各异，一直关忧女儿性命的月青萝近乎表情呆滞，尽管冯秋唐早就说过这其中的真相匪夷所思，可她内心不愿意相信，月姬之死的内情竟然是他们月家先祖自己造成的；恍惚中，她明白了月家祖训中最为残酷的一条戒令：凡月家后人尽皆不得同夜姓通婚，违背者当处极刑致死。
慢慢地，月青萝想起上一代月家城主临死前的告诫。
“祖制不可违背，夜月不能通婚。”
“难道，是我做错了了么……”
一旁，冯秋唐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安慰道：“夫人不必多想，此乃过往前事，纵有过错那也是上一辈的事了，何须你们母女来承担。”
“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愿多掺合，可之前月姑娘曾答应我借刀一观，所以此恩我尚未报答。还有，我问你，究竟天下第一刀指的是否就是这柄凶兵。”适时，林清玄指着悬浮在月琉璃身前的弯刀夜月问道。
“她体内有月姬真血，我不会杀她，可其它的夜、月两家所有人都该死，当一个不留！且待我以她这具肉身杀尽众人我自会了断……桀桀，能死在这把刀下我想也是他们意想不到的吧。”月琉璃的身体内，再次传出尖锐的声音，那是如今想要报复的夜秦。
“不过，你到底是什么人！须知，天下第一刀于我而言，实在不知有何深意。忆起当年，我和月姬一起铸造出夜月时，曾让风云变色、更有天劫随之现世，本以为如此神兵，当得天下第一刀的名头也算实至名归！只是，我能感觉到，你手中的刀不论是质地还是气息都和夜月相差无几。”片刻后，夜秦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他不能理解林清玄所说之话的真正含义。
“不是它……”闻言，林清玄豁然抬头，望着那散发着凛冽的弯刀，眼神渐渐迷茫。
……
“按道理我该尊称你一声前辈，可你眼下宿主在璃儿的元神里，我虽轻易奈何你不得，却还是奉劝你不要一错再错。”月青萝目光闪烁道。
夜秦宿主在月琉璃身上，她虽可以施加禁制，可依旧无法拿夜秦的残魂怎么样，毕竟修士的识海玄妙，元神中三魂七魄皆关乎性命。
“当年事，当年了！月姬化作地下枯骨已经这么多年，为何前辈还是不能放下心中执念、超脱自己。”冯秋唐也说道。
“尔等废话少说，这夜月为乃是我和月姬昔日所铸造，如今用来复仇也是冥冥中早就注定，你们若真有能耐将我从这女娃身上驱走，那就尽管出手吧。”
“偏执！”
冷哼一声，林清玄目光落在弯刀上，随即若有所思道：“你断不了七情六欲，又未参透生死，纵然活了千余年，也只不过留有一道残魂，莫非你当真以为这世上无人对付得了你这小小的血炼之术么。”
“小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夜秦的声音转而咆哮起来。
“你怎么出来的，我就有办法让你怎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