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貂,别分心啊紫貂!”
灰犬的呼喊声将紫貂从回忆的漩涡中拉了出来,她这才意识到夺走自己的女儿生命的原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而这时八脚趁着三人看到他真面目迟疑的时间已经清醒了过来,以一敌三确实捡不到什么便宜,于是站在不远处的肖薇成了他很好的一张牌,八脚猛的挑起虚晃几招闪过三人一把上前抓住了女孩,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然后一剑横在女孩的咽喉上,将肖薇抓为人质。
“都不要动”八脚笑着说道,“不想我把这个女孩的头割下来当球踢,你们就都乖乖的不要动。”
“不要伤害她。”灰犬一边恶狠狠的对八脚说,一边又安慰肖薇道,“你放心,俺一定救你,千万不要乱动。”
肖薇看着灰犬,幅度很小的点了下头,经过刚才的一段时间,她多少已经接受了身处战场的事实了,而被抓为人质后,虽然她确实怕的要死,但是女性强大的一面却也被激发了出来,眼前的大叔能不能救自己其实很难说,她觉得大叔自己估计也没什么把握,但是如果现在自己不冷静,那获救的希望只会更加渺茫。
而八脚则冷笑着回答道:“她受不受伤害,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们。”
“你究竟想怎样。”
灰犬的话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他真想直接冲上去好好的揍一顿八脚这个怪物,但是当下最重的是保护人质的安全,但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他擅长处理的领域,他需要紫貂的协助。
“你就是那个万圣节的孩子吧!”
紫貂适时的打破了八脚与灰犬之间的沉默。
“哦呦呦,阿姨您终于想起我了啊!是不是很后悔那天为什么不是自己来开门?我可是还记得你女儿的面容哦,真是个漂亮的姐姐,毕竟那是我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最后美丽的东西了。”
八脚的话,句句刺向紫貂的软肋,她不由的发自内心的又对八脚平添了几分厌恶,但是为了保护人质的安全,她不能失去理智,只是故作平静地继续说道。
“我女儿是可伶,但是你不也为此牺牲了很多吗?你在医院躺了多久?”
“躺了多久,我怎么知道躺了多久,我在那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根本无法知道过了几天。我在那无时无刻不在体会身体最后被刺的那一刀,仿佛那个伤口在不断的流血,但我告诉自己不能死。当每次有人给我换药时,我好像都能听到他们在说:‘真讨厌,怎么还没有死,为什么我要给这么恶心的东西换药’,你们都要我死,我偏偏就是不死,果然我八脚就是这么命大。于是我天天咒骂这个世界,天天与这个世界赌气,你倒是告诉我,如果我们不该出生,又为什么要被生下来,生下我们后却还要被抛弃,到最后为什么连养育我们的组织也要抛弃我们,让我们去做人体炸弹。我好恨这个世界,我当时就发誓只要我有机会,一定要找这个世界报仇。”
“你是说你是弃婴?”看到越来越激动的八脚紫貂故意避重就轻的问道。
“你不知道吗?那个万圣夜里所有的人体炸弹,都是儿童,都是被你们这个文明世界抛弃的儿童,别以为我们天生就是罪恶的源泉,哪个孩子不想有个天真烂漫的童年。不要以为你们是受害者,我们也只是将这个社会对我们所做的再回报给你们而已。”
“可是并不是我抛弃了你啊!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孩子?”
听了八脚的话,紫貂也忍不住有些激动的反问道。听到紫貂的问题,八脚一把拉开自己胸口的衣裳质问道:“这个深深的刀痕,你记得吧!”
“这,这……”
紫貂一下就明白这是她造成的,一下子她被八脚打乱了阵脚。
“虽然看不见,我当时就明白这肯定是你干的,人就是这样,你咬我一下,我就得反咬你一口,这叫什么来着?”八脚自问自答道,“对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所以我就一点都不恨你,我杀了你女儿,你也差点杀了我,这样我们就是两不相欠了。”
“那为什么你还要做这些?”
八脚的理论让紫貂颇为吃惊,她以为八脚一定会很恨自己,但没想到最理解自己的却是八脚本身,紫貂不由想用另一个角度审视眼前的怪物。而八脚则不由的笑出声来:“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是来找你报仇的,我根本不恨你,只是看到你们五色鹿部队的资料时,一下就认出了你而已,我参加这次行动只是想见另一个人,顺便杀杀人取取乐而已。”
“杀人就这么让你快乐?”
“哈哈哈哈哈,对啊!我很快乐,只有这样我才有存在感,只有这样我才被组织需要。”
听了八脚的话,一只沉默的灰犬再也无法沉默了,他大声质问道:“被组织需要就这么重要吗?你就不想想你抓着的这个女孩,她可是活生生的人,你杀了她,她的父母……”
不等灰犬说完紫貂已经拦住了他,但是为时已晚,父母一词再次激怒了八脚。八脚将手中的剑向内移了几分,红色的血液从女孩的脖子里慢慢渗了出来,万幸八脚还需要这个人质因此没有割的更深。他大叫道:“父母,为什么他死了就有父母担心,我快死了也只是让我躺在那自身自灭,你们不是宣称你们的社会很文明,科技很发达吗?一个误入歧途,还没有分辨是非能力的孩子躺在那,为什么你们的社会不去救助,你们不是经常招降我们的同胞时说,你们很宽容,会给所有人机会吗?为什么我躺在那就没有机会?”
八脚一连串的质问,让人无法回答,他继续说道:“最后救我的还是组织,是癞皮博士,他说他只是用爆炸来考验我是不是组织需要的人,当我证明了我的生命力后组织就召回了我,癞皮博士不光恢复了我的听力,给了我360度的视角,还给了我3双手臂,让我比其他人更强大,只要我不断的杀人,不断的完成组织交给的任务,我就有地方回去,有地方吃饭,有地方睡觉,有人会夸奖我,给我活着的证明,我为什么不需要我的组织,是你们的社会一再抛弃我,而我的组织却给了我超人的一切。”
“你的编号应该是在105743到105893之一吧!”一直沉默的刘奋寅,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紫貂和灰犬都诧异的看向他,但是刘奋寅却很有把握,见八脚没有反应他继续说道,“难道这些内部编号是机密,问一下都不行吗?还是你有了代号后,就忘记自己的编号了。”
“怎么可能忘记,我是105776号。”
八脚的回答,让紫貂二人更为吃惊,紫貂听说过荒原秃鹰收留的孩子实在太多,因此依依起名非常麻烦,更何况根本不知道哪个孩子过两天就会死去,所以当他们小的时候都是用编号来代表身份的,105776号,就说明八脚是被收留的第105776个孩子。但是这和今天有什么关系,刘奋寅又是如何能如此精确的确定这个编号的区间?有关这个问题,紫貂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更不用说完全不清楚这个情况的灰犬了。
而他们也没有注意到听到八脚编号时,刘奋寅微微皱其的眉头,但那一刹的犹豫根本没有影响刘奋寅的节奏,他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调查过那个万圣节事件,虽然荒原秃鹰里很多孩子确实是被亲人遗弃的,但是被选为万圣节人体炸弹的孩子,却没有一个是被遗弃的哦!”
“你说什么?”
八脚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刘奋寅却仿佛什么也没见似的继续说道:“听你刚才讲的,就知道你的组织并没有把所有的实情告诉你,你自己作为荒原秃鹰的干部,应该也没少干过吧!像消灭一个村庄的成人,然后把村里尚不懂事的孩子带回组织,让组织将这些孩子培养成什么来着,哦!‘秃鹰之卵’这类的事情。”
八脚心中清楚,眼前这个大叔,虽然没有在组织收集的资料里看到过他,但是刚交过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物,而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情,他确实依照组织的命令,屠杀过亚欧交界一些人迹罕至的边远村庄,这些村庄里面甚至还有些老人不知道世界已经统一了,他们甚至还以为又是美国大兵打过来了,而奋起反抗。然后按照癞皮博士的指示,他并没有杀死3岁以下的孩子,但他从没有想过这些孩子会被组织收留起来,甚至他从没想过这些孩子会和他一样成为秃鹰之卵。
而刘奋寅看出了八脚心中的疑惑,他继续精神攻击道:“你这么年轻,被人利用也很正常,当年的150个孩子,还真不是屠村抢来的孩子,他们都是从父母身边强行抱走或偷走的,当这些孩子长大一点后在那一个万圣节一起被送回原来的家,他们可能炸死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兄弟姐妹,如果家中无人则是袭击隔壁的邻居,只有少数几个的家庭因为正好搬家才躲过了这样的悲剧,当然这些家庭的悲剧也只是转到了其他家庭身上而已。不过话说回来,当孩子被从父母身边拐走那一刻起,悲剧应该已经降临到这些家庭了吧!”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我是弃婴,世界上美好的事情都不会和我有关系,我只要杀人就好了,杀人就简单了,什么都不用思考。你一定是在骗我。”
八脚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了,他开始歇斯底里的胡言乱语起来,这让肖薇的性命岌岌可危,连她自己也已经感到命悬一线,眼泪又开始不停的流下来,她无助的望向灰犬,心中回响起那句“你放心,俺一定救你,千万不要乱动。”因此依旧冷静的连话都没有多说一句。
而灰犬也读懂了少女的眼神,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向肖薇再次保证道:“放心交给俺,俺一定会救你。”灰犬希望这样能鼓励到少女,让她能继续保持冷静,他很难相信刚才连逃跑都做不到的失禁少女,是如何做到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了还能保持这般的冷静,但是他也暗暗发誓,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今天无论如何要救下这个女孩,他一定要履行自己的诺言。
“你先冷静下来,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我们可以放你离开,只要活着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紫貂知道刘寅奋之所以如此刺激对手,是为了打破八脚的心理防线,而一旦内心有了破绽就该是她的一展身手的时候了,但是紫貂盘算的却不仅仅是安全保护人质或者还能活抓八脚那么简单,她心中已经有了更完整的计划,她要用自己的生命来建立生命契约,她要通过八脚换来复仇的机会。
“活着,活着重要吗?活着不是只有痛苦吗?你们明明都希望我死,我死了你不就能为你女儿报仇了吗?是不是很想往这里再扎一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错了,其实我当时就很后悔,你明明比我女儿还小,可我却……我却……”
紫貂有些梗咽,她想到荒原秃鹰的手段,不经发自内心的开始可伶起八脚,如果没有荒原秃鹰,也许他会和自己女儿一样乖巧,也许他现在已经是个俊俏的少年郎,身后会追着一群女生,八脚和她一样都是荒原秃鹰嘴下蚕食的腐肉,都被夺去了生命的意义。
紫貂用左手挥去眼角的泪水,这一举一动八脚都看在眼里。只见紫貂紧接着缓缓的举起双手,手掌朝向八脚,原本手中紧抓的鞭子被放了开来,但是通过手腕上的一个活动卡扣鞭子依旧挂在腕部,鞭柄就像老式壁钟的钟摆,很有规律的摇摆着。
“我发誓,我一点也不希望你死,更不希望,你伤害这个姑娘,我不希望再有人受到伤害了。”
八脚头一次看到有人为自己流泪,而且这个人居然是紫貂,一个原本应该是最恨自己的人,八脚内心也不由的闪过一丝彷徨:她为什么要哭呢?是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吗?原来父母对于子女的感情即使过了那么久也还是那么深的吗?我的父母呢?如果我不是被抛弃的话,那我是不是原本也有这么一个会一直想念我的妈妈。
“我不明白,我活着很重要吗?这个女孩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你会不希望她死?”
“我跟你一样是第一天认识她,但是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她也有喜怒哀乐,她有自己选择的人生,她有活下去的权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