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金城外十里,有浩浩如龙的部队正往这里驰来,掀起汩汩风尘。
在一马匹上有一男子,面色冷淡,双目直视前方那座在视线里随着越来越近而变大的城池。
他身下是一通体黝黑的马匹,壮硕,高大,男子骑上,威猛无比。
这是一座陌生的城,这里,他从来没有来过,可这座城中却住着那残害了整座山上数百人生命的仇人。
他的哥哥,他的长辈,他的朋友,就连尸体都不知道埋在了哪里。
血债,要用血来偿。
男子面容越发冷峻,目光越来越阴冷,在他马边系着一个布袋,浑圆,下有殷红一片。
铭金城内,张家院中。
张家家主正拉着妻子的手,柔声细语。
“好了好了,不要多想了,齐儿的武功你也知道,这天下还能有几人能够拦得住她的?”他安慰道:“护着齐儿去那阾山的人是亲眼看着她上山的,那片山上,怎么也是神仙人物,还护不住女儿的安全嘛?”
自从张齐走后,他这位夫人就一直心神不宁的,这么长时间,没个消息,没个音讯,怎能能不让人担心?
女人眼中的担忧丝毫不减,她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此刻,也唯有他才是依靠。
“夫君,我们去寻女儿好不好?”她说。
男人伸手把面前的女子揽入怀中,女人脸庞贴在他的胸口,他抬头看向女儿离去的方向。
“好。”他说。
女人用手环住丈夫的眼神,她眼神低敛,看不清男子眼中丝毫不弱于她的担忧。
他此生,就这一个女儿,怎能不担心?
他低下头,用手替妻子把耳后散乱的头发拂好,这才发现,原来,她的头上也有了些许白发。
这阾山,高耸入云,曾经他去看过一次,那地方,住的下人吗?
一条道路上,走着一绝美女子,手中提剑,脚步急促,发丝随风扬起。
在她身后跟着一男子,他小心翼翼的跟在女子身后,欲言又止。
走着走着,女子突然加快了脚步,他连忙撵上。
他手中的剑鞘是个好物件,一看就是从好剑身上扒下来的,里面却放着一把木剑。
女子一步数丈远,转眼消失。
入夜时刻,天分两色。
月亮圆润无比,光色明亮,似寒霜。
铭金城门已经关闭,外面围着一层又一层的士兵,有人披甲持刀,有人撘弓。
上面守城士兵围着一位官员,他紧张的看着下面数倍于守城士兵的军队,浑身汗水,困意全无。
“城下何人?”他高声疾呼,对着城下的人喊话。
城下士兵中走出来一人,眉清目秀却黝黑无比。
“西境将军借道,还望大人开门。”他说。
城墙上的官员裹了裹衣衫。
“将军,朝中没有旨意传来说有人借道,恕下官不能为将军开城门,将军若有军令,可……”
那人正说着话,夜里城墙上的风有些大,他说的断断续续。
话音未落,就看到有一箭束朝上飞来,他不会武功,闪躲不及,嗖的一声插在他头上,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这时,其余众人方才反应过来,连忙提起了手中的武器。
一簇簇箭朝城头飞来,转瞬之间,城墙仅存的数十人就已经倒在了城头上,鲜血遍地。
城下一人,腰中宝剑出鞘,剑指前方,犹如当初在西境时,他与妖兽厮杀时的样子。
众人一声喝,声憾苍天。
一声令下,一束束燃起火焰的箭入了城。
城中顿时燃起了熊熊大火,一声声哀嚎传遍城内城外。
黑夜中的火光传的很远,张齐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眉目一凛,快速往前驰去。
城门开时,城内已经焦灰一片,火势还在蔓延。
罗少卿下马,从城中抓了一人,问出了张家的方向,张家在铭金城内毕竟是大族,还是有不少人知道的。
城内早已经人心惶惶,不知道又是哪位官家犯了事召开了国家讨伐。
张家内,主事堂。
所有主事已经到齐,外面站满了持刀的张家下人。
一位苍白头发老人忧心忡忡,家主之位上仍旧没人,在许久之前他就已经派了人去叫家主了。
“情况如何了?”他问。
一个男人站在他身后,那是他的儿子,他的家人都还在屋里睡着。
男人附在他耳边说:“父亲,军队已经把张家团团围住,还没有太大动静,不过一直在叫喊要我们把家主交出来,这样的话就可以放过张家上下。”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招惹了这等人物,江湖再大,大的过这天下吗?他这不是要把张家往火坑里推吗?枉我当时竟然还支持他做了家主,我让你派去的人把情况告诉他了吗?”
男子点点头:“已经和他说了,不过他还在自己的院子中,到现在都还没有开门。”
小院内,张齐父亲坐在桌前,衣衫单薄,眉目含愁,上面放着许久不曾出鞘的武器。
月色撩人,他一直在想,什么时候和官家招上了关系?一直以来他都小心翼翼的,思前想后仍旧想不出来。
一位妇人从屋内拿着一件衣服给他披在了身上,他抓住了妇人的手,转过头颅面向妇人。
“他们想要明哲保身。”他平静的语气,就像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
他知道那些人,张家是大族不错,他是家主也不错,只不过在性命攸关时刻,一切都变得不重要了。
若非如此,当初他们岂会站在自己这边,不过是利益至上而已。
妇人蹲下,把头依偎在男人怀中。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他轻轻道。
妇人在他怀中摇了下头,把头埋的更深了。
就在这时,院外又响起了一声叫喊。
“家主!”
他拍了拍妇人的手,看向门外。
“他们又在催了,看来该走了,也让我去瞧一瞧是哪位仇家。”
男人起身,把披着的衣衫穿上,从上到下捋了捋,妇人柔和的为他系上衣带。
他伸手从桌上拿起了武器,正要往外走时,妇人紧紧抓住他即将要松开的手。
这时候他才发现,原来她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服,整整齐齐。
“你……”
“我要跟着你走。”妇人脸庞已经布满了泪水,滴滴落在地面,又砸在了男人心上。
他一伸手又把妇人揽在了怀中,摩挲着妇人耳边的微乱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