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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一:暗心(1 / 2)

大汉嫣华 柳寄江 更新时间 2019-09-03

 二一一:暗心

两日后句注山狩猎的消息,很快的便传遍匈奴大营上下,张嫣在军营一隅也得知了。(顶点小说手打小说)皱眉想了半响,终究无法猜出蒂蜜罗娜这项动议与自己有什么不利,自失一笑。其实,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便算蒂蜜罗娜有心要算计自己,自己也根本没有法子避的过。

壮硕的匈奴婆子瞧着面前身材单薄的汉家少年,“你便是那位左谷蠡王赏识的孟家小子?”

“我叫阿硕托,”她仰了仰下巴,声音干脆而利落的道,“左谷蠡王命我来教你学匈奴话。”

……

帐篷中,张嫣沉默了一会儿,道,“既然如此,你便开始教吧。”

阿硕托婆婆觉得这个姓孟的汉家小子有些奇怪。

她教“他”纯正的东部匈奴语言,如何说“山峰”,如何说“河流”,居次在匈奴语中相当于汉人的公主,而屠耆表示贤的意思……当她开口发音的时候,孟英并不跟着她重复出声,但是要说他根本没有花心思学吧,他却由始至终表示出一幅认真凝听的模样。

“阿硕托婆婆,你是左谷蠡王部落的人么?”闲聊的时候,孟英问她。

“也可以这么说吧。”说起自己的家乡,阿硕托婆婆表现的很自豪,“事实上,我们匈奴和大汉不同。单于是名义上所有匈奴人的共主。但除了单于庭周围直属单于的草原外,其他地方都是隶属各个部落,部落之主对外臣服于单于的统治,对内则拥有独立的管理部族的权利。近年来,因为单于的威名远播,匈奴的领土已经达到我们有史以来最广阔的程度。”

“左谷蠡王所领的东土也是这样的。我出身的东支部落,是除了左谷蠡王直属的雄渠部以外,东土最忠诚也是最大的部落。东支王是左谷蠡王和阿蒂阏氏的母舅,膝下馍哥王子英勇善战,是左谷蠡王最信任的臣子。”

“这样啊。”张嫣微笑应和。

“噫,说起来,”阿硕托婆婆仔细瞅了眼面前的汉家少年,这才发现,他的肌肤细腻,眉眼生的极为出色,不由问道,“你们汉家的男子都是像你这样漂亮的么?——若不是皮肤黑了些,只怕我们东支的及央居次都比不上呢。”

“胡说八道。”张嫣愣了一愣,羞辱之色便浮上了脸庞,怒道,“我虽身子瘦弱,可终究也是须眉男儿。你以女子来辱我,未免欺人太甚。”

她启齿微微冷笑,“我也曾听说,你们匈奴中军一路南下,攻克了不少城池,却偏偏没有拿下善无城。那位守善无城的雁门都尉张偕,便是一位貌姣好若女子的男人,可偏偏,这么多匈奴男儿,都没能奈何的了他。”

匈奴人虽然骁勇善战,暴虐好杀,但是十分敬慕英雄。张偕以一己之力,万余雁门守军,以及善无城中有限的物资和武器,硬是在二万匈奴骑军兵临城下的境况下守住了善无孤城,便是渠鸻亲自领兵,也终究无可奈何。名声传遍了匈奴大营,纵然阿硕托只是军营中的一个仆妇,也是听过的。听张嫣如此说,便肃然起敬,正色道,“是我的不是,以后不会再这么说了。”

在无人的时候,张嫣背过身子,抚着心脏跳动的胸膛,冷汗微微渗出来。

虽然一时没有人能发现她的女儿身份,可长此这样下去,终究是太危险。她需要想一个法子,尽快的逃离匈奴。

到了第三天清晨,阿硕托正要开始继续教授张嫣匈奴语,蒂蜜罗娜身边的贴身侍女朵娜找过来,站在帐篷风帘之下,淡淡道,“阏氏找你过去。”

“匈奴语学的可棘手?”蒂蜜罗娜在王帐外嫣然问道。

清晨的阳光从东边树梢上照耀下来,映衬的少年阏氏的娇颜色若丹霞。

“就那个样子吧。”张嫣不以为意,“阿硕托才讲了两天,我能学出个什么来?”

“阿嫣是一定不成问题的。”蒂蜜罗娜咯咯的笑,笑声清脆而明媚,路过的人听了,心中都生欢喜,

“我记得当年阿嫣的英语学的那么好,如今学匈奴语,一定不在话下的。”

“阿嫣,”她上前,牵着张嫣的手,热情道,“今儿天气这么好。我听说,句注山西边一里处有一座玉谷,风景不错,不如我们今天去郊游吧。”

蒂蜜罗娜这又是出的什么花招?

张嫣微微狐疑,玉谷离今日渠鸻与樊伉所在狩猎的东山有一定距离,似乎并扯不上干系。

她猜测不到,只能退后一步,轻轻道,“阏氏有此雅致,孟英敢不从命?”

句注山间,秋末冬初的时节,渠鸻与樊伉带着一众随从沿着大路上山,跑了一阵子马,路上的野物日益稀少。渠鸻便笑道,“如今是辰时,舞阳侯,不如你我二人就此分开,各自狩猎,待到申正在此处会合,在比一比彼此的收获如何?”

马背之上,樊伉懒懒的笑道,“左谷蠡王既然都这么说了,伉便悉听尊便就是。”

将近深冬的野兔皮毛丰厚,樊伉张弓搭箭,远远的对准了草地上惘然未知危险靠近的一只野兔子,右手弓弦一松,箭矢如流星赶月一般,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从野兔的眸子射入,穿过后颅而出。

“赎回的战俘都安置好了么?”

他的身后,骑在马上的随从官苦着脸答道,“回侯爷的话,匈奴历来没有留战俘的习惯,战俘营中此时不过剩下三十余青壮,其中并无侯爷要寻的人的踪迹。我亲自去问过所有人,他们都说,匈奴大营中没有旁的活着的汉人了,更没有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少女或是少年。”

樊伉眉头微微皱起来,颇有些无所适从的烦躁。

出长安的时候,在宣室殿中,天子对自己的殷殷交待又回响在自己的脑海中:

“朕让卿走这一趟,主要是为了阿嫣。”

“关于汉匈之间的决议,只要在容忍范围以内,卿可自专之。但阿嫣是朕的皇后,却失陷在了北地,下落不明,为阿嫣作想,这消息不能够传出去。卿是朕的表弟,阿嫣也曾经喊过你一声表舅舅,朕信的过你。望你此去之后,定要想尽办法找寻她的下落,将她带回来。”

他来到匈奴大营这两日,花费了大量心力,终究没有找到那个少女的踪迹。

樊伉在马上闭眼,想起记忆中那个精致娇弱的少女。

皇帝终究是关心太过,不愿意相信任何不好的可能性。

张皇后美丽,绯薄,像是三月间渭水河边盛放枝头的一支最好的桃花,但在这样的战争中,却是连生存下去的资本都没有。那样单薄的身体,出众的容貌,若是露了女儿身,多半逃不过匈奴人的蹂躏;若是一直没有露陷,只怕也死在了残酷的战火之中。

阳光照在曲折波光粼粼的小溪上,小小的山谷之中,便植着松柏等耐寒树种,在一片秋风潇洒的深秋时节,依旧保持着绿意盎然的生机勃勃。

岸上,一堆篝火熊熊燃烧,一只鱼串在树枝之上,抹着油在篝火上烤着,滋的一声,落在柴禾之上,冒出一阵青烟。蒂蜜罗娜好整以暇的翻了一个面。

“好久没有这么悠闲的和你在一起了。阿嫣。”

“是啊。”

真的很久了。

“阿嫣,”蒂蜜罗娜环视玉谷的景色,“你觉得北地美么?”

张嫣收回目光,“很美啊。”

“那,比你的长安如何?”

张嫣微微防备的看了看蒂蜜罗娜,“为什么要和长安比呢?长安有长安的富丽壮观,雁门有雁门的辽阔莽苍,两个地方各自有各自的美,只能说春兰秋菊,各擅胜场。”

“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蒂蜜罗娜赞道,“阿嫣说的真好,”眨了眨眼睛,“其实,匈奴草原也是很美的。”

……

“有时候,”蒂蜜罗娜唇边噙了一抹蜜糖似的笑意,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阿嫣你像一只乌龟,只肯缩在自己的壳里,不愿意面对改变,不肯走出去看一看,这样子不好哦。其实,只要你探出头去看一看,试一试,也许会发现,新的生活远没有你想象的可怕。”

张嫣干脆别过头去,闭上眼睛。

“你……”蒂蜜罗娜有点恼,正要发作,忽听得侍女从谷外赶进来,欢喜禀道,“阏氏,单于来信了。”

“是么?”蒂蜜罗娜欢喜作色,再也顾不得张嫣,忙道,“拿上来。”

她展开冒顿的手书,观看完后,嘴角便慢慢翘起来,问侍女道,“随信可还送来了什么?”她问侍女。

回话的小侍女很是机灵,声音干脆而利落,“单于还送来了一些青稞酒和旁的东西,奴婢想着阏氏一定想要早点看到单于的信,便擅自先送回来了。”

“我现在就回去看看。”蒂蜜罗娜霍然道,转身回头,对张嫣歉然笑道,“阿嫣,你看,我本来是想和你好好聊一聊的,偏偏遇上……真是不好意思。要不这样吧。这鱼还没有烤好,你在这玉谷继续玩一会儿,过一会儿,我让哥哥过来接你。”

“哎,”张嫣目瞪口呆,眼见着蒂蜜罗娜竟是真的留下自己在这个地方,带着从人上车离去了。

小白“呜”的一声轻嚎,迅捷的跳入车帘中蒂蜜罗娜的怀抱,蒂蜜罗娜摸了摸它的背毛,在他耳边轻轻念叨了几句什么,掀开车帘,小白便又嗖的一下蹿下了前行的马车,径自跑的不见影了。

“拉乃,”她吩咐车下的卫士,“派个人去左谷蠡王那儿,帮我传个话儿,便说我的小白不知道怎么了,居然自己跑了。阏氏找不着小白,正伤心着呢。”

“诺。”

……

张嫣就那么措不及防,被蒂蜜罗娜扔在了玉谷之中,蒂蜜罗娜只给她留了十个匈奴卫士,守护她的安全。

她左右张望空荡荡的山谷,忽然觉得胸膛中心剧烈跳动起来。

阿蒂定然是做着什么打算,才会就这么将自己丢在玉谷,身边只留了十个匈奴卫士。

十个卫士,每一个都身体健壮,骁勇善战,几乎不是她可以越过去的。但是,

回到匈奴军营之后,只怕她再也等不到一个机会,能够身边只有这么少数量的匈奴人。如果她能够从这些人手中逃开……

张嫣,冷静点。她在心中对自己道。

她忽然想起孟观。

孟观伸手矫健,剑法如神。如果他在自己身边,应该能够打败这些匈奴人,护送自己逃开。只可惜,因了白日里行踪太过明显,孟观不敢露面,根本没有跟着自己出来。

不过,如果她真的能够凭着自己成功逃离,凭着孟观的身手,一旦发现自己不见了,应该能轻易从匈奴军营中走脱,安全无虞。

只要她能够从这些匈奴人手中逃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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