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暮在“玄”字院门口被训斥之后,负气离开,专找无人之处,悄悄走至教舍附近,她也知道贺齐舟马上就要开赛,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申亭古肯定熟悉的名字——姜烁!用中年妇女的声音应该没人会想到自己目前的形象,故“姜烁”二字脱口而出,然后悄然向演武厅那里的长廊望去,发现并无任何动静,只能再边跑边喊出第二个名字——贺齐舟!好在经过前两天的学院漫步,对木堂的地形多少有了了解,也知道哪里几乎没人,许暮一头扎进御花园高墙边的白杨林。脱去灰色的外套,团一团缠在臂上,里面是件淡青色的练功服,颜色与外套有着明显的区别,再抽出巾帕蒙在脸上。密林里,刚刚蒙好巾帕,许暮便发现一道身影如箭般射来,便急忙沿着墙根开始飞奔起来,虽说武功不及申亭古,但轻功一向是许暮最为自信的功法,两人一前一后,相隔数十丈,开始在木堂学院中追逐起来。许暮发现,如果再跑下去,马上就要进入人多的校舍那里了,狠一狠心,高高跃起,攀上五丈高的边墙,翻身进入御花园!申亭古远远看在后面,只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跃入皇家园林,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也迅疾翻墙而入,在花丛密林中追赶那个鬼魅般的身影!“啊——”“快来人啊!”“有刺客!”……两人经过之处,不时传来宫女、太监的声音,有几个身负武功的太监认出了申亭古,也加入到了围追堵截的行列!眼见追赶的人越来越多,许暮急用阑珊步变换方位,觅得脱离追踪者视线的瞬间,跃上凉亭,从亭顶再次跃上高墙,再次返回木堂学院。接踵而至的申亭古在亭中四下张望,不见人影,再一看不远处的高墙,立即明白人去了哪里,只是稍加迟疑便跟着进入木堂。但也就是这半分的迟疑,最终失去了那道淡青色的身影的踪迹,四下跑了几步后,见不远处放榜的广场上有许多木堂学子,便飞身掠去!“有没有人见到一个着淡青色衣服的人飞奔而过?”申亭古急问站在榜文前的数人。“好像是有个影子往西边的校舍那里去了。”有人见申亭古的官服立即恭敬地答道,其身边的两人也点头表示看到那道影子。校舍位于一片高大的白杨林之后,申亭古立即穿林而过,迎面撞上众多木堂学子,正四散开来,像是在寻找什么。“有没有看见一个穿淡青色劲装的男子经过这里?”申亭古劈头就问。“学有,叶堂主要我们抓一个乱喊乱叫的中年女子,我们正准备在全校搜捕呢。”有学子回道。“除了陌生的中年女子,还要找那个青衣男子,中等偏瘦的身材,脸上蒙着一片白色巾帕!”申亭古努力扫视了一下,发现已经有数十人自校舍各处散开,若真有人过来,必定逃不开他们的视线,难道是看榜的人骗了自己?会不会绕了半个圈子又进御花园了?申亭古立即再次折向高墙,翻身上墙时,只见数十名太监和护卫已经在周围布防,一问之下,肯定没人现次进入,便知道已经追丢了那人,心中反而静了下来,细想那极为诡异之事:叫唤的那名女子呢?林中逃跑的那人轻功不在自己之下,没理由自己追了数十丈,那人还在树林里?翻入御花园,不像是仅仅为了摆脱自己,倒更倒是在拖延时间?谁又这么大胆敢踏入龙潭?为何偏偏念的是那两个名字?会不会因为知道我会关注那两人,所以才这么喊的呢?为何早不喊晚不喊,要在我见到太子时喊?难道是太子想作弊?我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不行,得回去问过太子才知道!申亭古百思不得其解,但多少还是摸到了一些门道,不再管那青衣人,穿过已经撒开网搜寻的木堂学子,直接掠向演武厅“玄”字院……“宇文师兄,您输得也太冤枉了,被那家伙给误打误撞打晕了。”“玄”字院门口陆续有选生走了出来,本堂一向排第二的那位“真诚”地替宇文睿开解,他也是太子的人,只是始终被宇文睿压了一头。“滚!”正在气头上的宇文睿蹦出一个“漏气”的字,论伤势,他自认为肯定要轻得多,只不过是掉了两颗牙齿而已。“都站住!太子殿下和余堂主呢?”飞速赶到的申亭古截住众人,厉声喝问。“太子殿下刚走,余堂主好像也出去找刚刚喊叫之人了。”有教习立即迎了上来。“都结束了?里面还有人吗?”“结束了,候战室还有一人,说是要把气调顺了再走。”教习殷勤答道。申亭古立即飞身而入,急着想要知道,那两声叫唤究竟使自己漏看了什么。小院内已经空无一人,而候战室确有一人,还是自己见过的。那人低头盘腿而坐,但不是贺齐舟,而是木堂排第三的高手,苦战之后,吐息到现在……半柱香之前,再次回到木堂的许暮无法避免被那些看榜的学子看见,只能往校舍方向跑,但校舍中很多人正在往外走,许暮灵机一动想到了办法,上树!白杨笔直而高大,粗得无法环抱的树干光秃秃地直插天际,只有树梢处才长着浓密的枝叶!上树!许暮未作过多的考虑,纵身而上,然后便看见申亭古跑向榜墙,又从自己脚下穿林而过,去了校舍……许暮解下缠在手臂上的外套,轻轻穿上,悄无声息地在校舍学子走入树林时从背面滑下大树。然后装着找人的样子,快步向“玄”字院走去……“廉文,你伤得不轻,还是先去医治一下吧。”教习仍是有些不放心。“谢过先生,真不需要了,我怕误了殿下之约。”贺齐舟此时也感到伤势还真有点重,腹中真气乱蹿,却不敢运功去逼,蹒跚着走向院外,背后能感觉到那名教习鄙视的眼光。学院中已经开始喧闹起来,应该都是在找刚刚发声的许暮。刚走到门口,西侧忽然传来一句低喝:“站住!”贺齐舟没有被吓到,而是心中大喜,是许暮的声音!“哥,往这里走。”许暮扶住贺齐舟,直接拐向“玄”字院与“黄”字院之间的小巷,而此时,宇文睿等人正从“玄”字院中陆续走出,正好被疾掠而至的申亭古拦住,申亭古进入玄字院后旋即出院,继续往正门赶去,去追赶估计尚未走出木堂的太子。“我们从东门出去吧。”木堂有三个大门,许暮扶着贺齐舟从暂避的巷内走出,乱哄哄的木堂内,无人向这个来自偏远之地的新晋都尉贺喜……“我得去弄两套衣服,那件练功服必须马上扔了。”走在外城的大街上,许暮仍是心有余悸。贺齐舟的余悸比许暮多了许多,道:“吓死我了,不过真要去买几件好点的衣服,听说穿寒碜了,连醉千金的大门都进不去。”“你怎么伤成这样?为什么不把剑气逼干净?”许暮探了探贺齐舟脉象。“赫连长捷身边的高手还真不少,不多留点伤我怕混不过去。还算运气好,最后对上的那家伙真是宇文家的人,如果他不用凌云剑法,半个我还真不敢赢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许暮问道。“就今晚!后天要去水堂报到,我连廉文的老娘叫什么都不知道,一去就穿绷,所以争取今晚动手干掉太子,明晚想办法再去木堂,干掉何青山!”贺齐舟雄心勃勃地说道。“好,这两天进入木堂应该还没什么障碍。刺杀北周太子、大齐第一汉奸,回去后,你又可以封侯了。”许暮笑道。“谁稀罕!要么多赏点银子,再封个什么什么公的,到时你家老太爷的话就没那么多了。”“想得美,公公还差不多。”“那我就把你抓来当宫女,咱们在宫里偷偷生小孩。”贺齐舟一本正经地说道。“不要脸,别逼我当爻耳师太!”许暮露出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来呀,当我没牙齿啊!”……因为想着四个时辰之内要替赫连长吉解穴,贺齐舟最终比许暮早了半个时辰回到小宅,半个时辰后,许暮拎着一大包衣物回来了,四套锦袍,两套女装。可能以前这个院子是莲花帮一直在用的,出入之人大多不像“善类”,周围几户人家见到贺齐舟等人,眼神中好像都带着一丝畏惧,避之尚且不及,所以入住几天来,从未有人打扰,贺齐舟和许暮并不怎么担心赫连长吉被人发现。这几天曹云也表现得极为忠心,从来不会去和赫连长吉说上半句话。有了曹云,两人也方便了不少,洗衣、买菜、煮饭之事基本由曹云包了。趁着曹云在打理午饭之时,贺齐舟与许暮再次和赫连长吉谈起条件:“今晚太子会在醉千金宴请我,他一般会不会在那里过夜?韩轩是什么境界?”“过不过夜都有可能。醉千金有三个门,赫连长吉仇家多,就算是在皇城,每次出门都要备两至三辆马车,而他可能一辆都不乘,所以一定要确定他的位置后才能动手,以免打草惊蛇。韩轩号称金堂三大高手之一,八脉巅峰吧,但你俩合剑的话,他肯定接不下第二剑,如果有机会偷袭,可能一剑就能要了他的命。”赫连长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