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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沟位于莫高窟南面的山中，从这里向北望去可以看到一片沙丘尽头的条状绿洲，那里就是莫高窟所在的位置。</p>
尤永福和孙鹏飞选择在这里降落，一方面是因为此处距离莫高窟不过三五公里，另一方面山沟中显然更容易藏匿精卫飞行器。</p>
飞行器降落在一片倾斜的山坡上，八条伸出的起落架稳稳支撑着机身。舱门打开后，第一个蹿出来的是那只卡鲁，它将率先赶往莫高窟那边进行例行扫描侦察，以确定周边环境的安全性。</p>
半小时后，卡鲁发回信号，莫高窟附近三公里内没有发现任何人形生物活动的迹象。</p>
这里本来是人潮涌动的国家级风景区，但突如其来的战争让这里变成了一片寂静的废墟。</p>
尤永福留下负责看守飞行器，孙鹏飞拿了一支长弓电磁步枪，毛遂自荐地跟上潘紫烟和十六位小学生，担任导游和保镖的角色。按照他的说法，这附近虽然没有人，但却可能会有攻击性野兽出没。有他手里这支工程部新研制的电磁步枪，绝对可保诸位师生平安。</p>
潘紫烟带着孩子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沙丘中跋涉了将近一小时，站在绿洲边缘高处的卡鲁有如一尊石雕，默无声息地迎接着他们的到来。</p>
孩子们的喧哗声给这片沉寂的绿洲带来了生命的迹象，潘紫烟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些到处乱跑的小东西聚拢到一起，领着他们闯过早已空无一人的收费口进入了千佛洞景区。</p>
“莫高窟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宏大、历史最长久、内容最丰富、保存最完好的佛教艺术宝库，这里始建于十六国的前秦时期，历经十六国、北朝、隋、唐、五代、西夏、元等历代不断增建，最终形成非常可观的规模。现有洞窟492个，壁画4。5万平方米，泥质彩塑2415尊，是世界上现存规模最大、内容最丰富的佛教艺术圣地。莫高窟是中国最有名的四大佛教石窟之一，另外三处石窟分别是龙门石窟、云冈石窟和麦积山石窟，它们分别位于河南洛阳、山西大同、甘肃天水。”</p>
孙鹏飞声情并茂地朗诵着景区说明石碑上的文字，一扭头却发现除了潘紫烟，几乎没人在认真听他的朗读。所有的孩子们都冲到了岩壁和石窟前，伸出手去抚摸那些栩栩如生的石雕和壁画。</p>
“哎哎，你们别动手啊，会搞坏的！”孙鹏飞叫起来，正想上前劝阻却被潘紫烟拦住。</p>
十里铺公共学校的女校长看着他：“由他们去吧。”</p>
“可是，这些都是国宝啊……”孙鹏飞心惊肉跳地看着那些男女学生们远远谈不上文明的粗鲁行径，有个小姑娘甚至把脸贴在一幅飞天神女的壁画上，娇嫩的脸蛋粘上了一抹怪异酡红。</p>
“所有的不朽，最终都会消失在时间的尘埃中。”潘紫烟低声道。“你看，从前游客如织，现在连个鬼影都没有，一千年后，还能有谁记得这里？”</p>
她的情绪似乎触动了孙鹏飞，后者喃喃道：“可是，智库会永远记住一切。卡鲁已经对整个景区完成了高分辨率的三维场景采样，这里将永存于智库的记忆中。”</p>
“既然这样，那你又担心什么呢？这些暴露在空气中的所谓国宝，注定会被岁月的力量洗刷得荡然无存。有没有我们的出现，它们最终的结局不会有太大区别。孩子们的抚摸，也许仅仅是加快了这个过程而已。”</p>
“虽说是这么个理，可我们也不能纵容对文物的破坏啊。”孙鹏飞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p>
潘紫烟终于发现，这位年轻的副驾驶骨子里其实是个认死理的一根筋，她没打算继续说服这家伙，只是闭上了嘴，不声不响地跟着那些用互助表摄像功能随意拍摄景区的孩子们。</p>
孙鹏飞觉察到美女在沉默中隐含的不快，立刻绕开这个话题另作发挥，过了一会儿，两人又变得有说有笑起来。</p>
两个小时过得很快，孩子们在石窟前破败的广场上举行了一次简单的自助式聚餐，他们的小包里有烙饼、馅饼、摊饼、水果以及小壶装的羊奶、果汁，潘紫烟还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条巧克力，这已经是十里铺后勤系统所能提供的最好的野餐菜谱了。</p>
午餐结束后，潘紫烟对集合的孩子们重申了一遍此次出游的历史和地理作业题，甚至点名叫出几个以粗心而闻名的学生，反复询问他们的作业准备情况，督促他们补上可能遗漏的细节。</p>
十五分钟后，这支出游队伍启程返回和尚沟。</p>
当队伍进入山脚时，一直跟在队伍末尾殿后的卡鲁汇报，在绿洲西面两千米外的沙丘上出现了八只犬科动物，从骨骼结构和体型轮廓上来判断，很可能是沙狼。</p>
这些沙漠中的掠食者，不知是嗅到了食物的气味，还是听到了孩子们发出的喧闹。</p>
看着就在前面不远处的精卫飞行器，孙鹏飞松了口气。</p>
狼群就算跑得再快，也赶不上他们了。</p>
虽说他手里有电磁步枪，但如果遭到狼群偷袭围攻，要护住这十几个孩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这趟出来，新领的两支电磁步枪一枪未发，多少也有点令他感到失望。</p>
要是只有他和老尤两人，绝对可以主动出击，在这烈日普照的荒漠中，好好过一把猎狼的瘾。</p>
十分钟后，当那只卡鲁最后一个钻进船舱，孙鹏飞亲自关上了舱门。</p>
精卫飞行器腹部的八个电离子引擎骤然亮起，然后，这架庞然大物无声无息地缓慢升到两百米左右的高空，向着莫高窟所在的那片绿洲掠去。</p>
在机载四元相位扫描仪的协助下，坐在驾驶舱里的孙鹏飞看到了隐藏在景区北面沙丘阴影中的狼群。这八只毛发邋遢的沙狼翘首仰望着空中飞过的圆形物体，纷纷发出失望的长啸。从它们骨瘦如柴的身形来看，这些家伙已经不知有多久没吃过东西了。</p>
座舱里的孩子们根本没有注意到躲藏在沙丘暗处的危险，他们只是从舷窗里看着刚才自己还在下面欢笑奔跑的景区，纷纷挥动着小手向莫高窟道别。</p>
潘紫烟在自己的工作手册上写下备注，鉴于出游地区可能会有各种极具威胁性的野兽出没，今后学校班级的出游需要进一步加强安保力量，仅有一只不具备远程攻击能力的卡鲁陪护显然远远不够。</p>
等到返回十里铺，潘紫烟会立即向枢密院呈递这份学校安保补充申请。虽然她还不是互助会的正式会员，但按照执事团的规定，枢密院院长林子云必须在一小时内对这份申请给予明确答复。如果她是正式会员，院长大人必须在几分钟内给予答复。</p>
座舱里的红灯亮了起来，这是在提醒乘客们拴好安全带，飞行器要准备攀升了。精卫飞行器并不是刀枪不入的蜘蛛车，所以它的飞行航线离地面越远，安全性就越高。</p>
潘紫烟从舷窗里看到，地面的沙丘很快变得越来越小，窗户与阳光的夹角也在快速变化，这表明飞行器正在一边爬升一边转向。第十九号精卫飞行器将再次攀升到十五万米高空，然后沿着同温层向东返航。</p>
一小时后，她和孩子们将回到十里铺基地，结束这次户外出游课程。</p>
她翻开工作手册，审视着明天自己的课程预定安排。</p>
就在这时，窗外闪过一阵耀眼的绿色光芒，舷窗边的孩子们立刻爆发出一片惊呼声。</p>
当潘紫烟抬起头来的瞬间，第二道绿光再次照亮了所有的舷窗。</p>
整个座舱里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然后是天旋地转的翻滚，一个没有拴好安全的男孩子掉到了舱顶上，这个淘气鬼的鼻子破了，飞溅的鲜血洒得到处都是。这其实是因为座舱倾覆了过来，舱顶转到了向下的一面，没有拴好安全带的男孩当即摔了下去。</p>
所有的孩子都发出了惊恐的尖叫，这次他们不再感到兴奋，而是恐惧。</p>
尖叫声中，座舱又翻转过来，潘紫烟摘开自己的安全带，一个箭步冲过去拎起那个捣蛋鬼，三下五除二把他塞进座位里捆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