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儿早已经气得浑身乱颤，头皮发麻，她跳将起来，指着那朱漆大门，语不成句的乱骂起来，“操你老母，你个长麻子的绿豆眼睛油皮婆子，狗眼看人底，你是个什么东西？好歹我们家大人也是太后娘娘亲封的侍中，也由得你这样骂的？你怕是全家都死绝了吧……”
井儿早年间跟着母亲乞讨，游走市集，什么人没见过？那街头的老妈子打架骂娘，撒泼捶足，就是这个架势，她今天实在气得狠了，还要再骂，杜六叶却是已经拉着她的，让她停下来。
“回去吧！”依旧是淡淡的，杜六叶头也没有抬。跟这些人吵有什么意思呢？没的丢了身份。区区姚府下人，哪里就敢这样跟她们说话？还不是因为背后有主子撑腰，加上近来太后又有意孤冷她。这些人越发不把她放在眼中。
不过，以姚元崇的聪明，应该不可能不知道前面的情况，定是明白她来了，依然避着不见罢了。
年节里，大多数百姓都愿意偎在家里，或是聚友亲朋，或是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街上行人寥寥，行色匆匆，擦身而过，俱是裹紧衣袍，
寒气愈来愈浓，杜六叶的耳朵，鼻子都冻得失去了知觉。她深一脚浅一脚，踉踉跄跄的走着，心脏之中传来阵阵悸痛，和令人难以呼吸的紊慌。她想着，是不是自己走得太急了？顿首，停了下来，站在街上，影子被酒肆里晕黄的灯光，拉得很长很长……
“六叶——”有人喊她，杜六叶浑身一个激灵，赶紧回头，她多么希望是那个人，他追了出来，看着她的眼睛，给她一句真诚的实话？
但，没有。
叫住她的人，是清江源，他手里还拿着一件貂裘的披风。眼神复杂的从后面追上了上来，也不再说话，反是一心一意的将披风给她穿上，又为她系好。
见她鼻冀通红，眼睛更是如同兔子一般，仿佛能够泣出血来，想是忍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哭出来。清江源有些难过，捧住她的脸，温柔道：“很冷吗？”
杜六叶没有答话，反是拿着一汪晶黑的星眸，动也不动的看着，像是在询问，又怕得到不想要的确认。
踌躇几息，她还抱有一丝希望般，扶住他的手，“姚元崇……今天没有去崔府吧？”
清江源全身一僵，反而不知道如何接话。
清江酒楼，立于闹市，分店良多。假如姚元崇今日带着人，真的去崔府提了亲，依着姚冯氏的性格，排场必定不小。再者，也没有人敢怠慢尚书府的千金。
那提亲的队伍，绝对浩浩荡荡，引人驻足的，只怕会轰动洛阳！而清江源除了日常打理酒肆，还有一重职责，便是帮着公主和李令月收集各路达官显贵的消息与情报。
这种事情，哪里就能逃得开他的耳朵。
可清江源没有作声，那满眼怜悯，心疼的不能自己。虽是没有正面回答杜六叶的话，杜六叶却已经明白过来，她苦笑。
就算他什么也不话，那才是最佳的答案。
姚家与崔家联姻，已成定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