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瑶进门派快一年时。
她认识的人里，最闹腾的，莫过于付墨。最放荡不羁，经常能让一堆长老气到不行的，也是他。
然而这个兄弟，在某一个太阳没那么烈，并且还有些寒冷的天，像是脑筋搭错了一般，默默坐在滕瑶住的屋子外面的池子边，脱下鞋，将脚伸进温泉里，伸手去抓旁边的橘子，剥皮，一言不发。
滕瑶看着他吃完橘子，继续剥皮，又吃完橘子，再剥皮，怕他把橘子都给吃光，终于忍不住走过去，将盛着橘子的盘子挪到一边，她坐在原来放着盘子的地方，抢过付墨手里一半的橘子肉，问道：“你今天被你师父凶了？”
付墨摇摇头。
“那就是被我师父骂了？”
对方继续摇摇头。
“那你究竟怎么了，这么安静，我看着心里有些发毛。”
“……”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戴着一条这么多碎片的手链。”滕瑶指了指付墨手上挂着的那条阳光微微一照便会发亮的手链。
付墨干笑了几声，回答道：“这是我干爹留给我的，这几天我才把它拿出来，平时都放在空间里。”他用手支撑着身体，临近春天的寒意被他用灵力隔绝在身体之外，所以身上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袍。看着刚修仙一年的滕瑶小脸被冻得有些通红，他伸出手搭在滕瑶肩上，不一会儿，一张透明的灵力透明膜笼罩着滕瑶，后者身子渐渐暖了起来，便将身上的披肩脱了去，学着他将脚伸进温泉里。
付墨见她不再发冷，于是收回手，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小滕瑶，你有没有听说过‘春节’？”
滕瑶吃着橘子，口齿不清地回答道：“我记得你之前嘟囔过什么新年，大概就是你口中的春节吧，但我还真未听说过。”
真的很奇怪，以前住在天界这么久就没听过人间还有这个节日，付墨不会是从天界管辖范围以外的地方来的吧？
付墨不等她回答，便自言自语道：“我老家那边，就属这个节日最热闹了，每逢这一段时间，我会和干爹一起吃年夜饭和放鞭炮，老家那有些人吃饺子，有些人吃鸡肉，外面挂着许多红灯笼＃¥ap＊”
滕瑶耐心地等他讲完后，问道：“你老家在哪？很远吗？”
月光下，快到十八岁的付墨微微晃头，老实回答道：“嗯，那地方你没听说过，很远。”
“那你想过要回去吗？”
“不噢。”
因为，他没法回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付墨从空间内拿出几壶灵酒，一改之前的消沉，大大咧咧地举起杯子想要和滕瑶喝酒，无奈的是滕瑶这副身体还小，怕喝了扛不住，为了配合付墨，她只好回屋端出仆人送来的纯净山泉泉水，算是代替了酒与他尽乐。
饶是再高的修为，也被后劲强的灵酒灌醉，付墨喝完后头脑昏昏沉沉，迷糊中拉着滕瑶聊天聊地，还指着对方的鼻子说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感觉……逗你起来一定……很好玩……”
“……”怎么办，好想弄死他噢。
“你说……找一个人怎么……这么难……我大老远过来的……不能就这么……”
滕瑶眯了眯眼睛，将耳朵靠近，轻轻问他：“你在找谁？”
“当然是……”付墨迷离的眼神扫了滕瑶一下，嘴巴凑到她的耳朵周围，有种在说悄悄话的即视感。“当然是……呕……！”
“卧槽，你居然吐到我身上！”滕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看着身上刚被他吐到的残迹和他现在拼命呕吐的样子，太阳穴那的青筋一下子爆了起来，挽起袖子正欲要抽付墨几下，后者突然停止了呕吐，神智不清地说道：“突然想吃干爹做的饭了……”
滕瑶立起来的手，在听完这句话后僵在半空中。
次日。
付墨从一张深棕色古典木床上醒来时，初阳照在地板上，窗边种植的小花叶上沾着一些露水，像是前不久刚被人浇水一样。大概是因为昨晚身上的衣服在呕吐时不小心弄脏的原因，现在他才发现被人换了一件崭新的红色长袍。
而在门派里照顾他的仆人张三站在他床边，穿着一身和他一样颜色的衣服，乍一看两人像是穿了情侣装，可……这是个男的呀。
张三见他醒了，便凑到眼前，说了一句让付墨惊讶到他以为自己还没睡醒的话：“付前辈，新年快乐，红包拿来。“
“……告诉我，张三，你是不是被人夺舍了？难不成是老乡？！”付墨一把掀起被子，警惕地看着对面愣头愣脑的张三。
“……付前辈，我并不知道您老家在哪儿，只是今日段前辈叫我对您说这句话，说我如果说出来了您一定会赏些灵石给我。”
“小滕瑶？”付墨吃惊了一下，联想起昨晚他因为临近春天，无意间想起春节这回事，不由得有些怀念而对滕瑶说出的话，脑海里渐渐地浮出一个可能的场景。
他跳下床，开始往房门的方向跑去。
张三看着他的背影，双手合拢成喇叭状喊道：“前辈要记得给我红包噢～”
“……”
付墨打开房门，印入眼中的，是他所住的大殿内大门门口上贴着的福字，以及房梁上挂着一个又一个的小红灯笼。吃饭的饭桌上摆着几盘饺子，两盘鸡肉和一盘猪肉，上面还冒着热气。
而布置这一切的滕瑶，正背对着他，往墙上贴福字。
付墨愣在那，看着她小小的个头因为要贴福字而不得不掂起脚来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像他以前过年时忙着贴对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