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床头狼狈者,其中就有他……
也不知是后世何人所改,反正这诗,此时倒也算挺应景的。
皇甫嵩所举办的宴席结束后,曹操直接勾起陈清,从酒馆里打了几壶上好的美酒,又弄了些小菜、牛肉,就拖着他来到自己的房里,饮酒攀谈。
于床上设一案几,曹、陈二人各坐一段,忽而大笑,忽而黯然。笑的尽是民间趣事,叹的莫过军国大事。
从正面来看,皇甫嵩与卢植二人确实成功的镇压住了黄巾,也隐隐看到了胜利的曙光。然而从今日朝廷传来的诏令来看,这二人目前的情况不容乐观,越体现出了天子昏庸,听信贼子、宦官之言。
“官场凶险胜于沙场,正如此前于宴席内一般。你方才最后欲说之话,恐怕是欲言心忧战事未定,先宴请诸官一事吧?”曹操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此时的他脸上毫无半点嬉笑,与之前宴席内想比,判若两人。
陈清点了点头,默然不语,他知道曹操此言必有下文。
“依皇甫将军的脾性,定不会对你有丝毫猜忌,反倒是颇佳赞赏。然而在这席内文武看来却不是如此了。你第一次与皇甫嵩见面便大露才华,获其赏识,这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个障碍、麻烦!一柄有可能割去他们心腹位置的利刃!”
曹操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悠悠大汉数百载,其间少年英才数之不尽,然而最终成名者又有几何?霍去病为马夫数载,从不在外人前展示自己的才华,韬光养晦后,一月而起功成名就。而其余不懂隐忍、收敛才气的人,若非天妒早逝、便是无病而终。
政治是残酷的,为了一己私欲杀些人、做些手脚,对于贪慕权贵之人来说,比捏死一支蚂蚁都来的轻松,不需考虑。
“清,明白了……”
没有往日的朝气,陈清只是闷头喝着酒,时而嘴角一咧,时而摇头苦笑。就像是只战败的公鸡,毫无斗志可言。
“道明,操诚心待你,故此才将此中利弊倾囊相诉。但若你因此小小打击而消沉,那便当此生从未认得过操便是。”
陈清摇摇头,替彼此斟满了一杯酒,清澈的目光漠然注视着窗外的月光,叹道:“自从黄巾起义之日起,清便立誓要为这天下苍生而倾尽全力。只是如今大汉民不聊生,朝中百官竟是因个人私欲而勾心斗角、不顾民生。清只是在想,即便是平定了反贼、拯救了百姓,那又若何?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次、第三次的造反?官非官、民非民、汉将不汉矣!此等朝廷,当真值得去助之?不怕说句逆反的话,有时夜半之时,清甚至觉得,若是张角能造反成功亦是不错。至少若是如此,下一代权臣至少要待到张角手下那批忠于百姓者死光,才敢跳出来。”
曹操默然点头,其实在他心中有时也会如此想到,只是每当想起幼时之愿,想起曾经的誓言以及在朋友、亲人面前的承诺,让他不得不矛盾着继续为大汉做出贡献。虽然在朝中大员以及天子眼中,他什么都不是。
“黄巾即便是平定,天下亦是不安……”
沉默许久,曹操重重吐了口气,举起杯子一口饮尽,长叹道:“正如你在牢中与廖化所言一般。黄巾之乱迫使汉朝元气大损,兵力甚弱。此刻,边疆守将若是有人意欲反叛,大汉危亦!若是外族欲要南下入侵,大汉亦是危亦!但即便如此,操身为汉将,亦是必须提三尺剑,剁尽不臣之人!”
相处久了,曹操的脾性陈清也越来越了解。并不像他从前想的一般奸诈,交往下来,曹操可谓是一真小心,胸襟坦荡,却又不失奸猾,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用在他身上丝毫不差。也正是因此,陈清才感到分外的茫然,历史上评价最差的篡逆之人,竟是一忠良,那些历史上的正面人物究竟又是何样?
渐渐,陈清有些开始分不清历史与真实,亲生接触带给他的震撼越来越多。迫使他越想要了解,在真实的历史中,叱咤风云、分坐江山的其他枭雄又是如何的面貌。
“孟德,若是有日,让你在忠君、忠民之间择一而选,你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