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舅被人当众训斥，虽然罪有应得，训人的是替她出气，舒眉还是觉得十分尴尬。</p>
于是，她上前岔开话题：“你怎么来了？”</p>
齐峻似是还不解气，说道：“能不来吗？若之前是我跟着他们，他们都近不了你们的身！”</p>
舒眉闻言，朝四周望了望。院子外头聚集了不少人，有袁将军带来的人马，也有葛曜的亲卫军，以及齐家的暗卫。在这大晚上的，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事，都围过来看热闹。</p>
舒眉头疼之余，当下作了个决定，只见她走到施飒施竣二位面前，将他们亲手扶起来。</p>
“两位舅父这是作甚？没得折杀舒儿了！此去岭南虽然路途不远了，可是咱们到底在路上耽搁了不少时日，想来父亲在金陵都等急了。不如，舅父们回徽州先做准备，等我和执弟迎回灵柩了，再到那儿与你们汇合？”</p>
舒眉这番说得和风细雨，不说施家兄弟本就有错在先，就算他们没丝毫错处，以舒眉如今的地位，如此安排也是合情合理。</p>
本来，他们就没抱多大希望，不过是听了妇人之言。</p>
冯氏胆子小，觉得他们几人若不趁着舒眉还在，及时地将功赎罪，等回到金陵后，文家姑老爷听说这次行程中的事后，只怕不会给他们好的脸色看。倒不如先下手为强，找晚辈讨个护身符备着。</p>
谁知，舒眉并不是好糊弄的，直接要拿软话把他们打发回去。</p>
施飒见目的没达到，略有些迟疑，一旁的施竣见他二哥卡在这儿，忙一边把他拉走，一边劝道：“二哥回去吧！不打扰殿下休息了。临行前母亲不是交待过吗？不能让咱们外甥女为难……”</p>
话落在舒眉耳朵里，让她额上的青筋直跳。</p>
难不成，这事情外祖母也有份参与？</p>
这可就难办了，两位舅父的人情可以不卖，可是外祖母……舒眉曾姨母施氏提过，外祖母已是七十高龄，这次回乡葬母，少得要到老人家跟前尽孝。此前两舅父背叛朝廷的行为，就算她跟父亲替他们求情，陛下法外开恩，赦免了他们，施氏一族从此以后只怕也没颜面立足在朝堂之上了。</p>
作为世代书香的门第，传出此等污名，影响的可不仅仅是他们两位。只怕以后的两三代都无法出仕了。</p>
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如今贵为帝师大舅父施靖。</p>
舒眉的担心不无道理。</p>
就在南边发生的事，被齐家暗卫飞鸽传书，传到紫禁城时，当朝太傅施靖在小皇帝面前，险些抬不起头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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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倒是项忻特别体贴，安排他的老师道：“师傅不必如此，当年您为了父皇定下的大计，忍辱负重离家数年，没顾得上家中亲人，本就为朝廷牺牲了不少。在这些年政权更迭频繁乱局中，哪一家没有族中子弟不肖，给先人脸上摸黑的？！师傅大可不必介怀……”</p>
小皇帝的宽慰之话虽然说得好听，可施靖还是觉得无地自容。</p>
这日从宫里出来后，他就直奔撷趣园，想跟老友竹述先生诉诉苦。</p>
竹述先生听说施靖来了，心头突地一跳。</p>
他正打算找对方商量外甥女的事呢，没想到两人似有心灵感应一般，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p>
临会客之前，竹述先生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安慰他道：“芷儿的事你不必担心，为父决不会让聪儿在宁国府再多呆下去的。”</p>
苏济微微一怔，以为父亲要跟表姐摊牌，忙出声阻止道：“爹爹且慢，表姐前些年吃了不少苦，您千万别逼她。儿子早已经看开了，万一她不情愿，那我就在暗处默默守着母子俩就是了……切不可再刺激她了……”</p>
竹述先生哪能不知儿子的心事，只见他拍了拍苏济的手背，承诺道：“不必操心， 为父知道分寸的。”说着，就出了屋子，朝会客的地方行去。</p>
说起施靖此行的目的，其实很简单。</p>
比起对小陛下的了解，竹述先生当然比不上自己。可是，对方到底曾为帝师多年，对帝王心思洞若观火，再加上彼方在野旁观的立场，自然比一般人看得清醒透彻。</p>
当施靖再次见到竹述先生的时候，对方饱满的精神让他为之一振。</p>
“不说前两天你从宫里回府时，还有太医跟着吗？怎么两天不见，你竟然恢复得如此迅速？！”虽为对方的身体复原感到高兴，施靖到底略懂医理，怕这一反常的现象不是吉兆。</p>
竹述先生跟他交往多年，自然知道这句话是出于关心，而非打趣，遂坦承道：“不瞒施老弟，当然是遇到喜事，老夫才有如此的状态。”</p>
“喜事？”施靖听了为之一振，心道，一个孤老头子，如今哪还有什么喜事？！</p>
莫不是芷儿那边有了断了，让他长期悬着的心思有了着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