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村位于闽南地区,四面环山,原本有着一座合作木材厂的生意可以养活全村人,但几年前厂子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不甘心在这待一辈子还想闯荡的年轻人都进城里去了。
还有一些人不想走,于是就扛起锄头耕耘,一锄头一锄头下去,把汗水挥在这养人的土地里,然后就像这小村子一般,默默的陷进泥里,直到消失不见。
就连来了个外地人,也不能让这群村民们热闹起来,只是闲事聊天的时候,才会操着一口吴侬细语,瞪大了眼睛,小声说:“村东那个山上那个小洋楼最近好像被人买了下来,以前不是吴老二家的吗,现在被一个外国人买了住下了。”
这种话一说出来,听到这些话的人往往也要说一些附和之言,这是礼节,但礼节过后就没有人把这当一回事了,虽然知道,但依旧是沉默。
杜勒坐着阳台上的椅子上,看着这一片生机勃勃,心情舒畅了不少,前天他辞退了工作,来到了这里。
此生就在这里结束吧,他在心里这样想到,已经不在年轻了。
他回想起这一生,他回想起年幼时,父亲带着他和母亲到教堂祷告时的模样,他记得父亲从来不是一个教徒,但那天的教堂里,父亲哭了。
黑漆漆的十字架上扭曲着的耶稣,神圣又悲伤。
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会哭,不知道为什么天空中飞机的轰鸣声越来越频繁,更不知道为什么门口那些扛着枪的叔叔会去哪里。
父亲刚离开的时候,还时不时会发一些邮件回来,他说在部队里虽然可以上网,但为了情报安全,依旧只能用以前的信件递送的方式。
半年过去了,战争对于他而言好像一头无声的巨兽,回来的人有的少了胳膊,有的少了腿,他曾经观察过这些人,他发现这些人总是张着嘴巴,眼睛里总是浑浊着,反应也不是很灵敏,好像被这个无声巨兽抽走了灵魂一般。
他们说自己从未回家,心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因为扣下扳机的那一刻,逝去的是一条生命,失去的却是两个灵魂
父亲寄回来的信件越来越少,母亲哭的也越来越频繁,政府发放的补助金也越来越少,日子也越过越艰难了。
邻居家也是这样的,过了一周,他们就搬家了。
走在去上公立小学的路上,一个班的同学也越来越少,他们中间有的人搬到国外去了,有的人则早早进入了工厂,继续运行这台负重不堪的战争机器。
家里还是得照常生活,他虽然是长子,他觉得能做的了一些事情了。
但母亲让他依旧去读书,他只记得母亲温和的抚摸着他的头,告诉他:“你至少要把小学读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