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徐徐驶入西京的主要街道，天刚蒙蒙亮，已然有摊贩酒肆支起了幡，而天未明时，便赶着上朝的朝官，也三三两两从各自府邸出来。</p>
李二瞧见大司农府的马车，便掀开了车帘，小心道，“大人，前头是龙大人的车辇。”</p>
秀儿循声望去，颔首道，“确是司农大人的马车。”</p>
“大人，要不要跟上去？”</p>
“跟上去做什么？”</p>
李二挠了挠头，“这……”</p>
“叟是想说，这巴结一下也好。”</p>
秀儿瞧瞧顾乐，含笑道，“罢了，等会儿在启明殿前殿碰见了，再巴结也不迟。”</p>
天将鱼肚白的时候，朝官分为两列，由黄门带着，陆续进入了西京王城中心。这是顾秀儿第一次上朝，上回进皇宫的时候，她不过九岁年纪，如今已有十八岁了。</p>
时隔九年，圣上当日在美人岭说过的话，仿若昨日。</p>
“不知道秀有没有做到圣上所期许之事。”她心中隐隐忐忑，忽然听见一阵小声喧哗，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小波黄门簇拥着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那青年由几人抬着，生的苍白瘦弱，却浓眉大眼的，铠甲披挂在身上，显得格外落魄。</p>
“这是镇国公府世孙，屠真。”</p>
秀儿听言，点了点头，“早听说屠将军在白马原遇袭，落了腿疾，却不知严重到了这个地步。”</p>
与她说话的是昨日同在司农府的一位同级，三位弘农之一，姓罗名鲲，三四十岁年纪，能够做到这个位子，想也有几分本事。</p>
他这个罗，便是原先凉州有名的道家罗。不过如今罗家没落了，却不知她这同僚是如何稳住弘农一职的。</p>
“那小祖宗，腿断了便是断了，偏生不信邪……圣上已是瞧他很不顺眼，他又来朝上卖惨，真是……”</p>
秀儿瞧着左右无人，方小心回道，“大人这番言论，恐怕不大合适。”</p>
“呵呵，”罗鲲笑道，“大家伙儿都是这么想的，唯独我敢说出来而已，他们不过怕死而已，我却不怕死罢了。”</p>
“大人倒是高能，秀自问，也是怕死的。”</p>
“我不怕死……是因为……”</p>
忽然听得旌鼓喧天，将罗鲲未脱口的几个字掩盖在了金锣鸣鼓之下。“我不会死……”</p>
鼓声伴随着太阳，迎来了西京的一个晴朗秋日。</p>
除了上朝的百官，由四方各地赶来参加六艺雅叙的王孙公子，清流贵族早已在各方做好了准备。</p>
这其中，便有长孙氏。</p>
敏之在行馆之内，将一副西洋水晶棋子摆弄了好几遍，细长的手指将半透明的棋子来回拨弄，原是无聊到在用自己的左手同右手下棋。这左手却总与右手打平手，敏之便觉得更无聊了。</p>
“兄长的姬妾病了，却要咱们都跟着停下……哪有这种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