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洙见天色刚明，鸟鸣辗转，而行宫所处的半山腰间，覆盖着蒙蒙白雪，裕安城有多少人生平从未见过冰雪，如今这一场雪，足足断断续续下了近三年。三年时光，白马之盟已立，三国表面上和平共处，暗地里却个子较劲。</p>
“大殿下延迟去西京，许是王上的意思。”</p>
“父王不待见秦，雍二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这因为姬妾生病，误了行程，委实不是个好的由头。”</p>
他将桌上的水晶棋子一扫而空，噼里啪啦尽数落在了行宫的猩红毛毡上头，“父王与陈家、赢家不对付，王兄却不该如此。”</p>
二人正说着，忽然有黄门披着风雪前来传话，原是长孙晟的那位姬妾昨个儿没熬过来，今晨人已经冰了。</p>
敏之听后，一双狭长的凤眼眯了起来，“王兄自上官虹故后，三年纳了五六个姬妾，有一个活过半年的？古怪，真是古怪……”</p>
他殷红的唇角牵起一抹古怪笑意来，扯了架上的白熊皮大氅便钻进了风雪之中，许洙和黄门同被落在了身后。</p>
“殿下，殿下……”</p>
许洙的声音被北风吹到了云层深处，敏之站在那姬妾死去的殿宇之中时，就瞧见两名宫娥正在将尸首头面擦洗干净，上一些妆容。这两名宫娥显见的没怎么瞧见过死人，上妆的手都打哆嗦。</p>
“可惜了……是个美人。”</p>
敏之立在美人尸首边儿上，啧啧道，“王兄失去了这位美人，指不定多上火呢。”</p>
他一边咂舌一边绕着美人尸首转了一圈，因着刚死去不久，容貌依旧俏丽动人，只嘴唇黑紫，双眼圆睁，容貌是美，却到底有些吓人了。“这美人何故死不瞑目？”</p>
那宫娥见是敏之，也不敢拦，可敏之的问话，她们亦是不敢随意答应。还是年长些的宫娥先交了底，“丽姬……这眼睛就是合不上，也不晓得什么缘故。”</p>
“明明是病死的，难道还有其他缘故？”</p>
“奴婢不知。”</p>
他虽然没有断案如神的本事，却也晓得，这女子死的蹊跷的很。莫说她昨日里是不是得了急症，王兄带她进京本就是个蹊跷的事，他瞧着这女子穿着绫罗绸缎，头上朱钗依然是世家女子才能簪的，方知道她出身想是不俗。这等容貌，这等出身，就这么莫名其妙死在了行宫这荒山野岭之中，真是冤枉的很，难怪裕安乃至整个郑国，这一场雪，下足了三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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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丽姬许是有什么心事未了呢。”</p>
“王兄不知，你竟晓得我侧室的心事……”</p>
长孙晟的声音打后头传来，比那簌簌风雪还要冰冷许多。</p>
“兄长三年内死了五个爱妾，若是旁人不知，还以为是先太子妃亡魂不散，鬼魂害人呢。”</p>
“胡说。”</p>
敏之见他如此，便不再言语，二人相持不下。而那美人尸首，上了唇脂水粉之后，与她活着时，并无两样。</p>
新郑本不能娶侧室，可是长孙晟先太子妃暴毙亡故。这些女子，便是王后花氏往东宫塞进去的，一个一个，都是貌美贤德的世家女子，等候来日扶正，做新郑的太子妃。这些女孩子，还没做上太子妃的位置，更是不敢肖想王后的位子，便一个个暴毙而亡，若是他们家人知道了，会觉得嫁入东宫，便是一步登天了吗？</p>
冰雪呼啸，长孙晟的黑色大氅划过猩红毛毡，落下一句话来，“她既然殁了，我等当即刻启程。”（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