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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初会(1 / 2)

 十月初三,好晴朗的天气。人的心情也像天气一般晴朗——当然,个别人除外。

看,那熊熊的火焰已经燃烧起来了,正快活地添着锅底;锅里清澈的水已经渐渐浓稠起来,渐渐变成乳白色的浆汁;已经膨胀出饭粒模样的米粒,正随着翻滚的乳白色浆汁快活地上窜下跳。

同样快活地上窜下跳的,还有一大群泥猴子;其中最高兴的,就是寡妇严李氏的儿子严小黑。他捧着一个破瓦罐儿,正不亦乐乎地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招呼他的小兄弟;他身后跟着是他家的小狗,小虎子,一边汪汪地叫着,一边跟着主人到处乱窜。这只小狗居然没有饿死,也没有被人抓住填了肚子,也真是湖广第一奇迹。

严李氏守着她的位置不敢动弹,只好一次又一次地发出她的笑骂:“小黑,回来,回来!别摔了瓦罐儿!到处乱窜,看等下不饿死你!”

可这样的叫骂显然不起任何作用。倒是听见了儿子的回答,可这回答声音倒是越来越远。又一个泥黑的小子钻进了严李氏这一支队伍的旁边:“小黑,小黑,你在哪里?我看见了一个人了,那个很有本事的大哥哥!”

这话比严李氏的叫唤有效一千倍。话音还没有落下,就看见严小黑钻回了这一行列:“在哪里?果然是那一天救我们的那一个大哥哥?”

“你跟我走。”路小岩拉起严小黑,钻出了几支队伍的行列——“你看,那边大锅子旁边的人是谁?你就是那日救我们的那位公子的书童?那位大哥哥的书童都在这里,那位大哥哥也一定在这里!”

严小黑连连摇头,说道:“未必,未必。”倒是一个老夫子的模样。说完话,却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

严小黑看见的那一个人,就是荣兰。他们没有认错人。但是他们想在这个粥场找到郦君玉,显然是不可能的。

荣兰出现在这里完全的偶然。

那一日晚上,受了孟丽君与红狐王之托,她带着红狐王的心腹王长虹与十几个士兵下了山。本想趁夜赶路少惹人注意,却没有想到半道上遇见了安平郡主李鸿儿。

安平郡主李鸿儿,也就是刘宏,这几日一直憋闷得紧。先是莫名其妙在一个书生手上吃了大亏。这还不算,哥哥还一本正经地警告自己:“规矩做你的郡主,不许想着报复!郦先生是个有才的,殿下正倚重着他;你如果有胆量去捉弄他,将他气跑了,别说殿下不能够容纳你,就是我,也要拿家法来伺候你!”声色俱厉,完全不是做哥哥应该有的样子。

悻悻答应了,心里却不服气地紧。这哥哥也把这个人看地太高了吧?想要不动声色寻个小小的机会,却一直没有找到。

没有想到,今天竟然得到了消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书生,连捆鸡气力(这可的安平郡主的原话!)也没有的臭书生,竟然带着他的那个更没有力气的臭书童上吹台山去了!哈,这不是送死去了么?这一上去,还能够下来?殿下与哥哥都着急得紧;但是他们却分身乏术。

这可是个天赐的机会!既然殿下与哥哥都没有办法,那就看我安平郡主的吧,瞧我带我的人马上山去,大展身手与那红狐王单挑将那个臭书生给救下来!虽然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报复已经不能够实施了,但是这一番以德报怨的举动,也够让那个臭书生这一辈子在自己面前抬不起头来了罢?哦,忘记了顺道要交代一句,那安平郡主的马被郦君玉宰光了之后,她又缠闹着铁穆要了五十四匹。铁穆实在没有办法,也只好给了。只可惜五十四名御林军,只因为郡主看上了他的马,他们就不得不一下子从骑兵降阶成了步兵。

到底是小孩子!这安平郡主就根本没有想自己到底有多少本事,自己到底能不能救人,自己到底有没有危险,也不告诉任何人(她要救出人来后给别人一个惊喜,让别人对自己刮目相看么,自然要保密),就带着自己的人马奔吹台去了。幸好她还没有来到吹台山下,就在半路上遇见荣兰与王长虹。不然,谁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故来?

火把照耀下,李鸿儿一眼就认出了荣兰。这也难怪。她对荣兰主仆,印象是深到骨子里去了,这一眼还认不出来?急忙勒马,再一看,荣兰身边,竟然不是那个臭书生!那个臭书生哪里去了?被扣留在吹台山上了么?这么想着,很着急就问了出来:“荣兰,你主子呢?主子在哪里?你……将你主子留在山上了么?这人又是谁?你……这是卖了主子了么?”

荣兰一看,原来是这个主。原先不知道这主儿的身份,后来与铁穆的心腹小福子(李求福)一聊天,知道了。对于这个主儿,荣兰却着实没有什么好感。自己与小姐女扮男装出来,那是迫不得已;这个主儿也女扮男装,却纯粹为了瞎胡闹!而且那扮相一点也不像男人,这不是丢女人的脸么?听郡主说话,声音急切,倒也真关心自己小姐,也有几分感动;但是听到最后这么毫无礼貌的一句,这火头唰地就大了!这郡主娘娘着实没有教养,连大户人家的丫头也不如!心里火上了,说话也不阴不阳起来:“多谢郡主娘娘关心。不过我们公子安全与否,似乎也与郡主娘娘无关,不用娘娘过问罢?请娘娘让开些道,我们有急事,没有时间与娘娘在这路上瞎磨趁。”

李鸿儿从小被人娇惯着,几时听见过这样的阴阳腔调?心里火也上了,唰就抽出了剑:“我看你就是那卖主求荣的恶奴!还不说实话?”

却看见剑光一闪,当地一声,在一边闷声不响的王长虹已经抽剑出来,将李鸿儿的剑挡格开去。既然已经交手,那李鸿儿是绝对不会不奉陪的,当下唰唰唰回了招数,两人斗在一起;李鸿儿的侍卫急忙将荣兰等几个人围住——没有想到,才三招工夫,王长虹的剑就搁到了李鸿儿的脖子上。

王长虹的剑术比李鸿儿着实高明太多。也懒得与她多纠缠,就这么直接将剑给搁上了郡主娘娘的脖子。好在他的剑术已经到了收发随心的境界,这一招,虽然将郡主娘娘吓地花容失色,却是连李鸿儿皮也没有碰破半点。

荣兰见事情闹大,急忙解释情由。好在安平郡主虽然脾气大了一点小孩子气了一点,却还不是不可理喻的。当下一起返回。

安平郡主有个脾气,那就是以武艺来看人。对于武艺高过自己的人,她向来是越看越顺眼的;对于那些没有什么武艺的臭书生,向来是越看越不顺眼的。这下服了王长虹的武艺,半路之上谈谈说说,倒是与荣兰王长虹都熟悉了起来。熟悉了,与荣兰的旧怨也抛诸脑后,天明回到钦差行辕后,三人倒成了朋友。

因为是混在安平郡主的队伍里回行辕,荣兰一行人的行踪倒是不惹人注意了。这也是意外收获了。

王长虹求见铁穆,而安平郡主又空着没有事,见刘真忙着安排施粥事宜,就自告奋勇要去帮忙;连带着,将荣兰也拉上了。这就是荣兰出现在这个粥场上的直接原因。

荣兰人在粥场上,心却已经飞到了吹台山上。

同样,心飞到吹台山上的,还有一个人:王长虹。他正焦急地等待着天黑。等到天黑,他就可以回山上去了。

他现在正在刘家花园。一边等待着天黑,一边却不自觉地回想起刚才与铁穆会面的一幕。想着,脸又是忍不住微微一红。

看到了铁穆,王长虹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子气象。眼前端坐着的少年王孙,五官眉目,也只是普通的俊秀(王长虹见多了美男子),举手投足,也仅仅只是合乎官宦子弟应该有的度而已。但是,他坐在那里,双目湛湛,却是宏宏然,恢恢然,竟然有着包容天下的气度。

这只是一种感觉,但是这种感觉却给了王长虹巨大的心理压力。没有多加思索,他就跪下了:“罪民王长虹叩见皇孙殿下。”

铁穆看着眼前的少年男子。凤眼修鼻,眉目如画,肤色白皙细腻。王长虹?韦勇达的心腹?事先的情报里,没有这样的名字。那么,这个人,要么就是隐匿极深的,要么就是一个化名。那会是谁?铁穆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翘,形成一个弧度。

“王壮士请起。”铁穆声音平稳,但是很不自觉的,他在声音里又增加了一层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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