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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仅仅一天的校园生活(1 / 2)

仰望半月之空 桥本纺 更新时间 2019-09-28

 总觉得世事如谜。

这世界的确充满了各种各样无法解释的事物。例如司是个爱好料理的做菜谜,亚希子小姐昨天打点滴一次就成功。然而,笑脸迎人的里香更是……怎么说呢……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谜中之谜。

一如往常的散步。

一如往常的屋顶。

喔茫然地凝视身旁里香笑盈盈的脸庞。

怎么了嘛?

里香问。

我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说:

没、没有啊,没什么啦。

喔。

又开始笑嘻嘻得了。

怪了……

这其中一定有鬼……

里香是个不可理喻的暴躁女。只要多看她一秒,忙上就会被骂裕一色鬼大笨蛋,有时还会扔本书过来。也难怪啦……我的脑袋里有时候的确会浮现一些邪念……真的只是有时候而已喔……这种念头都是一定会有的啦,可是也用不着为此动不动就打发脾气嘛。

可是啊。

今天的里香却总是一直笑容满面。

不仅如此。还猛瞅着我的脸瞧呢。

然后呢,就开始频频嗤嗤窃笑……你,是在笑什么啊?

没~~什么呀。

那声音显然是如此地雀跃兴奋。

真是莫名奇妙的情况……让人浑身不自在……

就这样。

和神采飞扬的里香两相对照之下,我则显得心惊胆战、紧张兮兮地不断调弄着自己还不熟悉的相机。

嗯,应该是这样吧。

我转了某个像按钮一样的东西,相机却毫无反应。应该是这样啊,喂。要按哪边,相机背盖才会弹开呀?

怎么啦?

里香探头窥视大量这我的相机。

没办法照吗?

我不知道怎么把底片放进去啦。

咦?你不知道喔?

这是我爸的旧相机啊。他超级宝贝这台相机的,以前几乎都不让我碰他呢。所以我也不太清楚操作方法。

喔,让我看看。

里香纤瘦的肩膀稍稍碰触到我的肩膀。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和她温暖的体温。我在紧张之余,身躯不禁僵硬起来。里香的脖子近在眼前,那美丽的弧线延伸至下巴、耳朵。看得我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在这种重要时候,怎能这么爆殄天物呢。我甚至屏住呼吸,只管凝视眼前这至高无上的幸福时刻。

这有好多按钮耶。

唔,嗯。

这数字是什么?

那,那时快门速度。

捎来春天气息的微风,轻轻地拨弄着里香柔柔的发丝。我在短暂的瞬间瞥见里香的后颈线条,但身躯依然保持僵硬。

那这边的数字呢?

那底片的感光度……吧……应该没错。

感光度是……?

有那种在暗处也能拍照的底片哦。数字越大的底片对于处于光线不足的地方拍照比较有利,不过画质明显会变差一点。依据你要拍什么样的照片,就选择什么样的底片来配合。不同底片的感光度大概就是一百或是四百这两种。

哇,你对这些还真清楚耶。可是,怎么不会开背盖呀?

又没人教过我这些。

你说你爸喔。

嗯。

我感觉到里香吐出的气息,温暖、轻柔。如果现在一把紧紧抱住里香的话,她会神奇吗?又或者,说不定……

裕一的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无聊透顶的人。

里香抬起头。

一脸奇怪的神情。

仿佛像在生气,又像困惑不已。

怎么了嘛。

你为什么要那么说啊?

因为,事实上本来就是这样啊。

喔~~

仿佛像在生气,又像困惑不已的声音。

我对于里香这种反应开始有点不知所措,只好赶紧转移目标死盯着相机,那个父亲遗物中唯一比较像样的东西。只不过,这东西现在也早已变得老旧不堪,过时的单眼相机,啊。原来如此。或许是因为里香从小和父亲的感情如胶如漆,所以无法了解我的感受吧。

里香伸出手,转动了一个小小的转钮。

不会是这个吧?

啪恰一声,背盖随之开启。

啊,这的耶。

我吓了一跳。

你怎么弄的呀。

我也不知道,就转转那个东西而已呀。

哪一个啊?

就这个啊。

里香所指的是底片过片杆旁,一颗小小的银色转钮。我将背盖重新合上,试着再次转动那个按钮,背盖果然就像刚才一样老老实实地弹开。原来如此啊。

里香好厉害喔。

嘿嘿嘿。

里香看起来志得意满。

里香这张笑脸这是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那这样就可以照了吗?

对啊,我会帮你照一大堆照片的。

这样的里香似乎也不赖呢。嗯,真的。一点点小事就能让她自信满满、笑容可掬或洋洋得意。嗯,里香这样的笑容可真不赖呢。

里香一起身,开始在屋顶上漫无目的的踱步。她两手交叉握在背后,长发摇曳地晃动着身子,脚步显得既轻盈又快乐。话说回来,今天她为什么会如此雀跃不已呢?是不是碰到什么好事呢?

格外耀眼的阳光,让我不觉眯起双眼。

接下来呢……

喔从上衣口袋取出刚买来的底片,然后把底片嵌入底片室中。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固定像舌头一般伸出的底片前端。这里吧。应该是这个像细缝的地方吧。奇怪,根本插不进去呀。但的确是这么错呀。这底片的方向到底放对了没啊?我的焦虑逐渐高涨起来。完了完了,底片好像有点折损耶。如果吧底片弄坏的话怎么办?本来预定赶快把底片放进去,就要开始帮里香拍照的。啊唷,到底应该怎么办呀?

就在那时候,身旁传来这样的声音。

方向没错,这样就行了。

那气息还弥漫这酒臭味。

我赌气地回嘴:

我知道啦。

骗谁啊,你根本就不知道嘛。你看,就是哪里呀,那里。只要大概把底片的头拉出一公分插进去就行了。

我都说知道了啦。

对对对,就是那样。你看,不是有个锯齿状的地方吗,快卷那边。

你很吵耶。

卷的不够喔……喂,要再卷一下啦,否则……

吵死人了啦,你这个臭老爸。

咦?喔抬起头来。当然,身旁没半个人影。只有灿烂的日光,再混凝土地面上摇曳闪烁。

刚刚那到底是?

怎么回事?

幻听?

突然间,现实的一切离我远去,摇曳的日光、微脏的混凝土地面、生锈的扶手、流过天空的云朵、在眼前延伸的寂寥城镇,一切的一切。感觉上,简直像在窥探某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一般。去买底片来。和刚刚听到的相同声音回荡在我脑海。听好罗,要买Trix(注:柯达软片的一种型号)的喔。别搞错了。然后是自己幼时的声音。嗯,我搞错了。然后是自己幼时的声音。嗯,我知道了。你说说看要买什么。秃哩艾克斯,很好,这样就行了。秃哩艾克斯这个名字好酷喔。对啊,这种底片很棒喔。又便宜,用起来又简单。好了,快去吧。找回的零钱可以拿去买冰淇淋吃喔。真的?嗯,就买你喜欢吃的吧。

我闭上双眼。

使劲地让上眼皮和下眼皮紧紧贴着。

这是怎样啊,喂……这是怎样啊……

好不容易,耳边这次响起另一个声音。

裕一,怎么啦?

一睁开眼,就见到里香的脸庞。

我那张微嫌狼狈的脸,仍旧使尽全力挤出一丝笑容。

好困喔……

毕竟都快春天了嘛,里香优哉地说。

嗯,我还是顶着那张稍显狼狈的脸庞点点头。

我来帮你拍照吧。

嗯。

你也摆点姿势呀……才不要。

为什么呀?

好丢脸耶。

取景窗中的里香,果真流露出害臊的神情。嘴唇还稍稍噘起。所以,我毫不犹豫地按下快门。喀嚓。二十年前制造的相机,父亲所遗留下来的一部机器,成功地颉取了刹那时刻的极致幸福。照起来一定很棒,在我心中莫明地就是如此深信不疑。不论是焦距或感光都调的恰到好处。

啊?刚刚照了下去罗?

照啦。

我得意洋洋地说。里香那害臊的神情刚刚已经深深烙印在底片上去了,等到相片冲洗出来,一定要看上一万遍。

来笑一个。

才不要。

怎么了嘛,这样很莫明其妙耶。不是你自己说要拍照的吗?

是没错啦。

那就笑一个呀。

里香此时像是很懊恼地裂开嘴巴喊伊,我当然立刻毫不迟疑地按下快门。

啊!你又照下去了喔!

照啦。

讨厌啦,裕一大笨蛋!

生气的表情也不错,喔赶紧按下快门。害臊的表情、喊伊~~的表情、生气的表情……这样以来,就一共照到三张了。初步还蛮顺利的嘛。喔之后又接二连三地按下快门,记录下里香的各种表情。愕然的、闹别扭生气的以及笑得非常开怀的表情……

最后取景窗中的里香,却逐渐露出略带悲戚的神情。

但我这次并没有按下快门。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将视线从取景窗移开,对靠在扶手上的里香说:

怎么了吗?

嗯。

有什么东西吗?

我站到里香身旁,循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远方出现放学途中的高中生身影。三男三女。那些人像是一票的,聚在一块儿漫步前行。对了,也差不多到放学时间了。

里香凝视这他们一边道:

那时和裕一同一个学校的吗?

才不是哩。那大概是伊势高中的学生吧。

裕一的学校在哪里啊?

那边。

我指向西方。从那微高的山顶绿衣间,仅能窥见灰色校舍的楼顶。据说那所学校以前和伊势高中并列为名校,如今却沦为完全不见往日风化的三流高中。

哇,原来如此。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

为什么?知道这种事有什么好玩呀?

怎么会不好玩呢?

里香神采飞扬说。

喔。

真的搞不太懂耶。就算她知道喔念哪一所学校,也半点用处都没有啊。到底哪里好玩啊?啊呀,说到学校,完了,我的报告根本就还没开工。这下大事不妙了,真的是不妙到极点了。照这样下去可能就得留级了……当我正因为这样的忧虑而感到心神不宁时,里香却语出惊人地说:

我好想去裕一的学校看看喔。

啊?去学校?

我有些吃惊地问:

你怎么会想去学校呢?

因为我都没去过嘛……

当我上小学的时候就住院了!然后就一直待在医院里呀。国中也只是领个毕业证书而已,根本就没真正上过学……

我对于小学时候的事不太记得了……

好想去看看喔。好想穿穿看制服喔。裕一的学校是水手服吗?还是西装式啊?

是水手服啦。

好棒喔,水手服耶……

你怎么啦,裕一?……

你在想什么啊?

原来如此。这点子还真不错,里香必定会大吃一惊的,而且也一定会很开心吧。应该会像今天一样神采飞扬地开怀大笑吧。喂,老爸,你说过的哟。如果遇到了喜欢的女生,可得要好好地守护她喔。你的确这么说过的吧。

话虽如此,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有勇无谋。

怎么想都不妙。

实在是太危险了嘛……

就这样,我战战兢兢地伫立守候着。

至于我是站在哪儿呢?我现在正在一栋老旧的房子前面,门前挂着一个老旧的门牌,上面写着水谷。

附带一提……

那个门牌就挂着一条过年时用来讨吉利的注连绳。如今都早已是二月底了,其他地方应该老早就把什么注连绳给拆掉了。可是在伊势这个地方,却是一年到头都在玄关挂着注连绳。不管到了五月,还是八月,总之那条注连绳就是会一直挂到年底才换。

我持续盯着那条注连绳上已经彻底干瘪的装饰用酸橙,清了清嗓子。

所谓的言语,没错,就是为了传达某种意义而存在的。

也就是说,不开口说话是不行的……

话虽如此,当然还是得提高警觉。

只要应对时稍微出了那么一丁点儿的差错,就会被视为变态。而且,风险之一就是会被当成笑柄拿到学校去大肆宣传。假如果真演变成那样的话,就实在太惨绝人寰了。剩下的一年都必须活在学校众人的轻蔑眼神中。光是想像这般景象,就足以让人冒出一身冷汗。

虽然我几乎快要在恐惧之下打退堂鼓,最后终究还是鼓起所有勇气。

请问一下……有人在吗……?

我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嘎啦嘎啦地拉开玄关大门。眼前出现的平凡光景着实和所谓时尚流行完全沾不上边。水泥地上有四双犹如天女散花般随意丢放的鞋子男用皮鞋两双、女用黑色漆皮便鞋一双、还有一双看来相当娇小的女用运动鞋。放在右侧的鞋柜是廉价合板制成,四方尖角也都已经破旧磨损。常看电视或杂志介绍,这世界上好像也有那种充满时尚设计感的房子,可是究竟真的有那种房子存在吗?至少在我所知的世界中,举目所以都是这样的廉价合板风所构成的房子。而且,仿佛为了强化这种廉价合板风的世界观,鞋柜丁层还会铺着一块黯淡脏污的蕾丝布,其上还煞有其事地并排放着一大一小两个(两位?)笑脸迎人的芥子木娃娃。(注:日本东北特产的乡上玩具,多半是圆头圆柱身躯的木制娃娃。)芥子木娃娃旁边则放了一个大水缸,有三条红色金鱼顶着让人猜不透心思的神情,悠游其中。虽说是金鱼,不过还这是有够大的耶。简直和鲤鱼没什么两样了水缸开来似乎并没有时常清理,里头的水已经污浊不堪,玻璃上还张满绿色的水藻类。

午安~~

我稍微提高声量出声后,里头传来一句来了,接着是啪答啪答的脚步声。好不容易,一位年约四十出头的大婶终于现身。她一见到我,随即露出笑容。

唉呀,这不是裕一吗?好久不见了,你已经出院吗?

这……是的,大概算吧……

我含糊其词,一边装乖低头。

我想找……那个……

你要找美雪吧。我去叫她。

谢谢

大婶有嫣然一笑,原地转身,向背后阶梯大喊美雪~~裕一来罗~~听到没有~~快一点呀~~是裕一喔~~那嘹亮的声音真是惊天动地。

唉,怎么会这样呢,真是丢脸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啊……

我姑且满脸堆着笑,等在那儿。

就在大婶至少大喊我的名字七次后,阶梯上方才由远而近地传来拖鞋声响。从那脚步声的节奏察觉来人心情似乎不是太好。

果不其然,水谷美雪一看到我的脸,就显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怎样?

那声音实在是非常不耐烦。她说起来不算是个美女,也不是讨人喜欢的那种类型。可是她脸上那双眼皮的眼部线条感觉挺温柔的,翘翘唇也不赖。只要笑起来,似乎就是那种也,能说不可爱……也不能说。会让人放在心上……的那种类型……或许可以这么说吧……她身高比里香还高。大概一百六四公分。她穿着及膝牛仔裙,和粉红色连帽上衣,从裙摆伸出两条还蛮漂亮的腿。

哈……哈罗。

虽然我拼命地挤出笑容,美雪却还是满脸不耐烦。

四周弥漫这诡异的气氛。

大婶对这样的尴尬场面浑然不觉。还说:裕一,快进来吧。对了。还有朔日饼(注:朔日意为初一,伊势传统每月初一会准备糕点,祭神感谢正月平安。当初祭神糕点演变至今,成为当地以每月不同季节产物为馅料的特产。)喔。我来泡茶,一起吃吧。

我再次装乖低头。

不……不用了。

别客气呀,这个月的朔日饼很好吃喔。是打工那边的店长买来以后,分给我的……

妈,我们要到外面讲啦。

美雪以略嫌低沉的声音说着。裕一好久都没来玩了。好不容易才来这么一次,请人家进来坐坐又怎么样呢?大婶一边发出遗憾的声音,一边转向我。亏你们俩从前老在一起呢。

啊,嗯,是啊。我哼哼哈哈地傻笑。相同的肌肉已经持续上提三分钟之久,面颊开始逐渐感到疲累……还好美雪二话不说套上运动鞋,旋即拉开玄关大门。转头向她母亲说马上回来,便迈开步伐。我向大婶点点头,紧迫在美雪后头。

干嘛啦?

她面向前方说。

我好不容易逮到一会喘口气,一边说:

没有啦,只是……有事情想拜托你。

拜托?

啊,嗯。

什么啊?

我深深吸了口气,好了,准备迎战。只要在这关卡失败的话,就等着被当作变态的大型伺候,附带被拿到学校大肆宣传的骇人风险。因此无论如何,都必须避免坠入那样可怕的地狱深渊中。

那……那个,借我水手服啦。

什么?

美雪停下脚步,同时转过神来。

你说什么?

那张脸顿时流露出扭曲的表情。

完、完了……

似乎一击便溃败的一塌糊涂。之前苦思再三后,本来觉得与其耍些有的没有的小花样,还不如直截了当地开门见三提出要求。这是不是有点聪明反被聪明误呀。不对,这可能脸聪明都沾不上边吧。

我开始全身汗如雨下。

就……就是,想……请你把水手服借我……也没什么啦……哈哈哈……不,不是的,我可没想要用在什么奇怪的用途上喔!我完……完全没有那种打算!真的!我保证!绝对不会有那种打算的!

虾……虾米?说句老实话,怎么越讲越明显动机更加可疑了呢?

什么奇怪的用途啊?

果不其然,美雪的脸庞益发扭曲,同时这么问。

唔……

我不禁吓了一大跳,为之语塞。心想,唉,又搞砸了。现在哪是说不出话的时候啊,甚至得靠流畅的口才渡过危机呀。可我偏偏就选在最糟糕的时机大惊失色。当然,从美雪的双眼感觉到,似乎转变成看到了什么污秽的东西一般。

一定是被误会了……

美雪的双唇微微掀动,她绝对实在质问我,她双眼闪耀的光芒也非比寻常。感觉上甚至是比生气还严重的愤怒。应该会被问说要借用来做什么啊。不仅如此,还可能被她破口大骂地说你这个变态家伙。

我不禁咽了口口水。

咕噜的声响异常清晰。

我三天前刚满十七岁。

以英语来说是seventeen

虽然我认为那种说法很蠢,可是短大毕业后立刻进百五银行工作的姐姐,在自己满十七岁那时,就曾以陶醉的语调说什么:

seventeen

还说什么,感觉好特别喔。

这点我和姐姐毫无同感。或者该说是,根本难以有同感。毕竟满十七岁后,生活并没有一夕之间发生任何改变,仍然时而被当作孩子,时而被当作大人一般地看待,零用钱也还是维持三千五百圆。

真的,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嘛。

话说回来……

竟然会向一个十七岁女生借水手服,戎崎裕一还真是个大笨蛋。又笨、又蠢。又少跟筋,真的什么的都不懂耶。就算是什么十七年的青梅竹马,也要会分辨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啊。

其实是打算把他赶走的。

骂他说,你是个白痴呀。

骂他说,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但是,我如今却在这衣橱翻箱倒柜,哎哟,这里怎么会装得下这么多衣服嘛。全都是鞋小孩子气的幼稚衣服。自己怎么会买这种花样的衣服呢。我那时候怎么会这么某名奇妙呢。

欧名奇妙……

这是常有的事。某名奇妙。嗯,我又时候还会觉得,人生或许就净是这些某名奇妙的事所构成的。人哪,就只是这么一直来来区区的,不是吗?就算变成大人以后,情况也仍旧是一样的,不是吗?

每次翻阅那些陈旧的相本就觉得好烦。

因为里面全都是我和小裕的照片。而且更窝囊的是,我就像是跟屁虫般来黏着小裕。不是紧抓着他的手臂,就是拉扯着他的袖子。妈妈现在只要一看到那些照片,还会很开心地笑说:

看来就像是一对小夫妻呢。

每次只要被这么一说,我的反应就是立刻回房去,因为实在是受不了嘛。那种情绪根本毫无道理可言。

当我察觉时,一切已经太晚了……

哪大概是升高中三个月的事把。没错,那时候好不容易才逐渐习惯校园生活。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孽缘呢,我和小裕又被分到了同一班。

我现在已经搞出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了。感觉上似乎是毫无预警的突发情况,可是就在不久前我也开始对小裕感到不耐烦。像是随随便便拿人家的橡皮檫、亲热地叫着:美雪、美雪、完全不把人家当女生看待、从后头追上来擦身而过时咚地一声敲人家的头……看来这全都是些无聊小事,可是一件件事情累积下来,却让我厌烦至极。

所以。

所以,没错。

一回神,两人看来几乎和打架没两样了。

就在教师正中间。

原本生气的只有我,小裕则是满脸困惑,眼神不安地四处游移。他那幅样子看来真有够碍眼,我于是往小裕冲去。小裕被桌子绊倒,整个人几乎快要跌下去的当下,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反射动作,便顺势紧抓住我的手腕。当然,我也和他一起栽了下去。被我们撞翻的桌子同时发出喀答喀答:的响亮声音。

我也搞不懂为什么,不过手肘附近撞到疼的要命,莫明地觉得真是有够窝囊,就在那样的疼痛于窝囊感中让我几乎掉泪,一起身时……

小裕一把抓住我的胸部。

我知道他不是故意的。

戎崎裕一并不是精明到会做出这种事的男生。

他是个懦弱每种、优柔寡断、心思单纯的笨蛋。

啊,完了……

他流露出这样的神情。

小裕的神情让我更觉得窝囊到了极点,况且聚集于四周的同班同学似乎也都在心底惊呼啊呀呀……就在那一瞬间,我已经没有任何选择了,所以我打了小裕。一巴掌。啪地一声。接着,拔腿就跑。跑进厕所里。一些感情好的女生随即跑来安危我,可是那也让我觉得窝囊的要命因为我一边泫然欲泣,还要频频回到什么没关系、没关系,总之就是拼命想办法挤出笑容,但是朋友用膝盖想也知道怎么可能完全没有关系。尽管如此我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重复说没关系、没关系,这世界上有什么比那样的自己更窝囊呢?

果然,察觉时已经太晚了……

当我把大半衣服从衣柜中掏出来时,才终于发现要找的东西。仍套着洗衣店塑胶套的备用制服这件本来就不是我的,是姐姐的。因为念同一所学校,所以就从姐姐那二接受过来了。原本尺寸就不是很合身,大概就只穿过一、两次吧。

我讨厌借出自己的制服。

我大概明白他借衣服的理由,所以才觉得

绝对不要。

所以,姐姐的制服就像是某种妥协点吧。

冷……好冷啊……

冬季无情的太阳干脆地直往西斜,周遭即将完全陷入黑暗之中。而且,还刮起强风,让人搞到更加寒冷。虽然我把双手深深插进口袋里,摇摇晃晃地晃动着身体,却还是无法暖和起来。

这绝对是某种惩罚游戏……一定是美雪想害我这个提出荒唐要求的人,全身直大哆嗦的一条诡计……

只不过是拿件制服来,根本就不可能花这么久的时间呀……我一边这么想,一边走近混凝土提防。提防的那一边是运河,没当风吹过,那污浊的水面便会泛起阵阵涟漪。浓郁的海潮气味随风飘来。

小船发出砰砰砰的优哉声响,在小小的运河中溯和而上。

你等一下。

美雪扔下这么一句话就跑了。

光凭那句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去拿制服。也可能实在盛怒之下,扭头跑走。

而且,也可能是一种惩罚游戏。

冷死了……

我低喃的声音也在颤抖。

啊呦,受不了啦,真的好冷喔。

果然。或许起初根本就不该来拜托美雪的。从那时候开始,打从我一把猛抓住她的胸部开始,我和美雪之间就隐隐约约地尴尬起来。她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本来以为过了一阵子之后她大概就会原谅我了。而且那天放学后,我也向她说了对不起。然后,美雪也嗯地点点头。

不过,她似乎还是没有原谅我的样子。

美雪还是满脸不悦的那个老样子。

她还在生气吗?

为了将近两年前发生的事?

或者是……自己曾在不注意的时候,做了什么事惹毛了她?

我约略想了一会儿,却依旧想不到什么可疑事件。不过,等一下喔,说不定是早在八百年前的事种下的远因。会不会是小学三年级时,把脸伸进她的裙子里面那件事呢?那时候,应该有哭把,美雪她。不过说真的,我也急得火烧屁股似的。我压根儿没料到她会哭嘛。可是,过个三天,一切又恢复正常啦。那会不会是我在庙会时,自己把她买来的两瓶柠檬汁全都喝光的那件事呢?又会不会是我弄丢她的铅笔那件事呢?唉,一旦说起这些陈年旧事,所谓的可疑事件还真是不胜枚举呢。

不过,像这种事应该也很常见把……

我一边因寒冷而颤抖,脑子里突然出现这样的想法。例如过去常混在一起的小林、伊泽或吉村他们,现在也都很少见面了。即便我会一厢情愿地把学校不同当作理由,不过我其实是很明白的。事实不是那样的。总而言之……我想是因为我们都已经慢慢改变了。不论是好的、坏的,都会随时光的流逝自然远去。我们都活着。而所谓的活着就是逐渐改变。不论是你所珍视的、不想忘怀的、必须忘怀的,曾几何时总会一五一十地消失的一干二净。任何人对次都无能为力。

或许相同的情况也发生在我和美雪之间吧。

就在我浑然不觉的过程中。

相对的,美雪却已经逐渐察觉。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我这么咕哝着。

内心深处竟莫名地感到有些空洞干涩。那时种就好像如果有个空罐子在你面前,就会想一脚把它踩扁的那种情绪。一阵又冷又干的风吹过。运河水面也随之摇曳起来。阵阵涟漪滑过水面。唉,我看算了。回医院去看看里香吧。说些无聊的笑话,逗逗里香开心吧。不对,里香搞不好会更生气吧。嗯。那种可能性绝对获得压倒性胜利。然后呢,有时候还会顺百年扔几颗橘子过来。真是的,明明就是个病恹恹的女生,怎么还能这么粗暴啊。

都是因为我脑子里光想着这些事,所以完全没发现。

这……

背后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

一回头,美雪站在那里。

可能是跑来的吧,只见她气喘吁吁的。

啊?

这个,我拿来了。

美雪把一个纸袋塞给我。我一时之间还搞不清楚状况,脑袋一片混乱,后来好不容易才明白那时我拜托她借用的东西,也就是制度。

喔,好。谢啦。

我手忙脚乱地接了下来。

我没想到她真的会帮我拿来。也不是啦,她都叫我等一下,然后就跑回家去了,以常理推断应该是会帮我拿来的。只是因为在我独自等候的期间,脑中的思绪自顾自地自虐爆冲,所以也就无法保持那种正常的想法了。

我有好多事情都想太多了。

而且全都是些不用想的事呀。

然后呢,非想不可的事却没**思好好去想想。

喂,那时要用来干嘛的啊?

终于被问道理由了。

我将准备好的理由说出口:

你也知道我在住院吧。就医院里有个同年纪的女生啊。那家伙因为身体很虚弱,一直都住在医院里。也没去过学校。然后,前一阵子,她说什么想去看看。她那个性酒肆所谓的冲动随性吧?真是有够任性的耶,那家伙。只要一说出口的事,就完全不听劝。个性耶乱七八糟的。不过,我就是想带她去看看罗。只是,穿便服也未免太显眼了呀。如果被负责学生训导工作的近松老实他们发现到的话,也可能被轰出去。所以……

所以要让她穿上制服?

美雪这么问,我也点点头。

就是这样。

里香,是这个名字吗?

啊……

这突如起来的攻击让我陷入焦虑。

你怎么会知道的……?

山西在学校里逢人就讲啊。说什么裕一交了个女朋友,HIGH翻了。还说两个人在同间医院,根本就是毫无节制的打情骂俏,有够猛的,样样都来呢,现在一定什么该做的都做了吧……

小裕想带去学校的女生,就是那个女生吧?

山西,我要宰了你。

我在心底深深、深深地刻下复仇的誓言。

绝对,要把你给宰了。

是、是啦。

听说是个美女喔,山西还说可爱到不行耶。

混账山西。光宰了你还不够。宰之前还要先用魔神风车固定技对付你才行。就算跪地求饶也没用,鬼才会因为这样就松手让你好过。话说回来……美雪到底是在气什么啊?

我依然满脸问号,点点头。

是、是啊,算是漂亮吧。

喔~~美雪低吟。

所以小裕才会那么拼命的呀。

我才没有拼命哩。我二话不说随即否认。我哪有那么不顾一切呀……应该吧。喔~~美雪又如此低吟。

美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终究还是避开我的视线,信步走到提防尽头。其实正事都已经办完,可以回去了!不过我扔只是呆呆地伫立于原地。如果就这样说声那我走罗掉头离开,感觉上仿佛是把什么扔下不管。虽然我也不知道那所谓的什么到底是什么。

小裕,你要去念其他地方的学校喔?

她说的其他地方指的是伊势以外的地方。

虽然答案早因为里香的存在而变得暧昧,不过我还是一一直以来的心意点了点头。

是吧。

是想到伊势以外的地方去?

也不是那样啦。

那是为什么?

我一时之间回答不上来。

因为,其实就是那样啊。

我是想到伊势以外的地方去。但是突然被美雪这么一语道破,反而有点不愿意坦率承认。

我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美雪望向我。

唉,随便罗。她说着随即移开视线。

怎么觉得我和美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重复相同的话啊……

你什么时候要去学校啊?

后天啦。

这样。美雪知道最后都不愿意于我四目相对。她是生气吗?到底是为什么?女生这种生物还真是莫名其买啊……

话说回来。

我尽量低声说。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啊?

我所推的轮椅上坐着里香。里香穿着粗呢连帽大衣,腿膝部还盖着一条奶油色的毯子。娇小的双手被我的手套母亲趁三交百货公司打折是买来的八百圆便宜货就是了完全包裹住。因为她说没有手套,我就把自己的借给她。所以,我推轮椅的双手是光溜溜的什么也没戴。虽然风很冷,不过这也没什么。

问题在于,我右边站着美雪。美雪穿着学校规定的深蓝色外套。领口处还看到水手服的领子,所以应该是穿着制服。然后,我的左边是山西。山西也穿着制服。他的上半身没穿其他便服,只围着一条围巾。再来呢,司则呆头呆脑地站在山西左边。他和山西一样也穿着制服。都怪他这一年又长高五公分,紧绷的制服贴在他身上,纽扣似乎随时都会爆弹开来。

我。

加上里香。

加上美雪。

加上三西。

加上司

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们五个人一起在路上前进。

唉呦,这就是所谓的后援军嘛。

山西一格外强势的态度说: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啊?

我语带杀气地问道。

回话的不是山西,而是美雪。

小裕笨手笨脚的嘛,搞不好会被老实发现呀……我哪有笨手笨脚的啊!?

看着情况都快吵起来了,我索性闭上嘴。同时也是因为,莫名地察觉到一种诡异的气氛。每次只要和美雪交谈时,前方也就是轮椅那里就会有种若有似无的气氛向我涌来。会……会不会是错意了啊?对,没错,一定是会错意了。嗯,嗯嗯,一定是那样没错的。

不好意思!反正我们是想来帮忙啦!

眼见周遭气氛紧张而发慌的司,赶紧这么补充说。

正在兴头上的山西随即附和。

嗯,我就是这个意思啦。我们不是拜把的兄弟吗,戎崎!

啥?拜把?

你那张脸别那么臭嘛!我们可是真心诚意的,真心诚意的喔!

超级大骗子!

绝对只是来看热闹的!

全都是因为山西很喜欢类似的活动罢了。他一定是想冷眼旁观。泼泼冷水,顺便收集事后可以拿来嘲笑对方的好题材。大概是一个人来做的话觉得心虚,所以干脆把司也一起拖下水,但是,美雪为什么也会跟着一起来呢?是山西找她的嘛?

事到如今,多说无益。我放弃继续追究下去,问里香:

里香,会不会冷?……

还……还好吧?……

这……这样啊。还……还好吧。哈哈。

里香的沉默让人冷汗直流,我不禁自顾自地打起圆场来。轮椅继续前进,我们也继续前进,在沉默之中前进。不久后,我们跨越道路段差时,我背在肩上的相机随之晃动,尖角碰到里香的肩膀。

啊,对不起。

我慌慌张张地道歉。

对不起,痛不痛?

那个,借我。

里香终于肯跟我说话了。

啊?哪个?

相机,我帮你拿。

喔,好。

我从肩上卸下相机背带,把相机递给里香。里香以双手接过后,很宝贝地放在膝上。父亲遗留下来的相机,老旧的单眼相机,放在里香膝上看来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

真有你的,还有一台那么棒的相机喔。

山西优哉地问。

我以生硬的语气回答:

家里的啦。

家里……是你爸的喔?

是啊。

棒……很棒的相机耶。我说真的喔。

司他干嘛突然发出这种仓皇的声音啊?

我仍旧以生硬的语气回答:

旧的要命耶。

像这种东西卖给收藏迷之类的,应该会有很不错的价钱吧。你可以到网络上拍卖试试啊。搞不好还买到大概十万圆呢……好痛!

啊,不好意思。踩到你的脚罗。

山西的惨叫和美雪低沉的声音。

明明是个女生,怎么会这么重呀。痛死人了啦……痛痛痛!

这次下脚的人不是美雪,而是我。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

我姑且道了歉

戎崎,你刚刚绝对是故意的吧!

怎么可能呢。里香,要过那边的段差罗。

我知道。

别咬到舌头喔。

怎么会咬到啊。

开玩笑的啦。

无聊。

我们的确就这么聊着无聊的话题,一边持续前进。里香从半途开始声音似乎也逐渐转为温和,这会不会是我多心了呢?总而言之,像这样大伙儿一块儿散步前进也不至于遭到哪里去。虽然也没到快乐的地步,嗯,总之不赖。

好不容易我们终于抵达校门。

啊,对了。

某个念头突然冒出来,我于是说:

里香,把相机给我。

嗯。

我来帮你拍照。

虽然这个时节樱花没绽放很可惜,不过这可是你头一次上学呢。还穿着制服耶。这就是那个什么纪念照呀……这些话因为大家都在身边,当然没能说出口。不然太丢脸了嘛。

我沉默地往后后退三公尺左右,然后透过取景窗窥视里香。坐在椅上的里香,两手规规矩矩地搁在膝上,简直就像个年幼的孩子。

喂,你们全都让来啦。

司识相地想退开。

不过却被里香拦下来。

没关系,这样就好。

可是……

这样就行了。

里香笑了。

为什么呢。

那抹笑容虽然让我感到困惑,我还是点了点头。

嗯,好……那,要照罗。

取景窗中的里香依旧保持着笑容。

喂,里香。

你为什么会笑得这么开心呢?

近松觉正,正如从字面推测的第一印象,是个具有寺庙继承权的人。不过这位继承人,实际上都已经是个四十二岁的啊伯了。由于高龄七十八岁的父亲身子骨仍旧硬朗,他也只是因为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接棒,所以仍旧挂着这个名字。正因为他的出身,和他酷似大佛的脸庞相呼应,学生也顺理成章的奉上了鬼大佛的称号。

之所以会被冠上个鬼字,这是因为觉正所负责的是学生训导工作。

根据觉正的认知,所谓的学校而言之就是个丛林,是个仿佛动物园中猿猴上的地方。如果没有出现一个人来统御群体的话,立刻就会变成真正的猿猴哦山。不管是被叫鬼,或被骂罗唆……也不论是每两年就会被小混混报复一次……总之自己都必须使出凶狠的眼神。这就是学生训导的本分。

正因为如此……

燃烧这熊熊使命感的近松觉正,四十二岁(确定)圆条寺第十七代主持(预定),放学后都会巡视校园。即便可能惹麻烦的那种学生早就回去了,但他绝对不会因此而松懈。如果抓到了因为好胜而在教室里偷抽烟的学生也不足为奇,甚至还有可能会逮到被一时热情冲昏头脑的年轻笨南笨女在更衣室里卿卿我我……那可不,严重的还会涉及不纯的异**往。

唔?

近松觉正(以下略)刚拐过走廊转角时,停下了脚步。眼前大概有五个学生走在一起。这样的情景本身是没有问题,不过他首先注意到一行人中有个坐轮椅的少女。

怪了,轮椅?受伤了吗?

因为学校也都放学了,运动社团正好在练习。现在还能听到操场那头传来锵锵的击球声响。热衷投入的话,应该也会弄出一、两道伤口吧。所以,这都还好。

受伤也是青春。

挫折也是青春。

不过,还是有问题。再怎么说,那少女竟然有一头及腰的摇曳黑发。根据校规第八条附则第三款,过肩长发必须编或绑起来。单就这一点,那个少女已经违反校规了。可是,更大的问题在于,觉正根本不知道在这学校里。那一头这么引人注目的长发,只要看过的话应该都会记得才是。

而且,更让他挂心的是那伙人中混着一个高大离谱的大块头。那恐怕……应该……不。不会错,那肯定是二年三班的世古口司。身躯庞大却善良老实,念书不太行却很古道热肠。虽然和平凡这种形容有些差距,但大致说来是个好学生。觉正如此判断。

真要说有什么让他心里不快活的,就只有世古口司不肯加入由觉正担任顾问的柔道社而已。

毕竟那幅体格,锻炼后必有所成。他的全身骨骼简直像是为柔道而生。觉正从一年级开始就苦口婆心地持续以这番说词邀他加入,对方却只会支支吾吾地说什么喔、这个嘛,绝口不提要加入社团的话。这情况若是二十年前,觉正早就硬扯这他的脖子。把她拖进武道场,先让他做一百次体落技、一百次过肩摔、一百次扫腰等柔道技法,再使出袈裟固定勒得他气喘吁吁,然后逼他在入社申请书上按下拇指印。但是今夕非比,什么PTA父母教师会、教育委员会、人权热线,总之烦死人的东西多如牛毛!有时只不过是用手戳戳学生的小脑袋也会被校长叫去问话。真是有够麻烦的。

也就是因为这样,世古口司终究没有入社,持续把一身优秀条件就这样一直放到烂……觉正始终对此耿耿于怀。明明只要经过自己扎实的锻炼,毫无疑问地便能放眼国立体大。而且,照这样进入大学中持续练习下去,甚至连奥运候补选手都将不是梦。

但是,事实偏偏与觉正的梦想北道而驰,世古口司现身之处并非武道场而是调理室。被众多女生所包围,置身与叽叽呱呱的聒噪声中。大受欢迎。甚至在有些地方还备受尊崇。

对于觉正而言,世古口司说到底就是个不可思议的存在,无法理解。无法理解之余,更让人困扰不已。正所谓爱之深贵之切,觉正秉持着那句话的真谛向那伙人发出声音。

喂,那边的!等一下!

那伙人听下了脚步,转头望向这边来。嗯,没错,那个大块头果然是世古口司。二年四班的水谷美雪也在。那个学生担任图书委员,说好听一点是认真,说难听一点是毫不起眼。她没问题。另外两个呆呆地杵在那儿的南学生……名字想不起来,不过大概就是那种没必要记得名字的学生吧。这也没问题。不过那个坐轮椅的少女……他却完全没有印象。她是个颇具姿色的美少女。不论是即将入僧籍也好,年满四十二也罢,丝毫无损觉正是个男人的事实。只要看过这么美的美少女一眼,就决不可能忘得掉的。但,他到底是谁呢?

你们在做什么?

他原本打算出声时尽量避免让对方产生戒心,不过他天生就是个急性子他的声音一旦自那借由读经锻炼过的喉咙出来之后,便会响彻整条走廊。结果还是让他们一行人对她立即萌生相当严重的戒心。他记不得名字的那个一脸蠢相的男学生,不知道在口中咕哝说了些什么,那一伙人立刻转过身去接着快速地在走廊上举足狂奔起来。这么做摆明了就是大逃亡,哪里只是可以而已。

全给我站住!听到没有!

觉正一边大声嘶吼着,同时也随之举足狂奔。

我也搞不太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只听见小裕说快逃时,我当下觉得这是个错误的选择,可是都怪大家瞬间如鸟兽,结果就还是怪怪遵照那个错误的指示行动了。我跑了又跑,没命似的狂奔。一回神,那个小裕从医院带来的女生,秋庭里香的轮椅竟然变成是我在推了。当然,秋庭里香整个人瑟缩在轮椅里。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啊,对了。记得小裕跑过走廊转角是摔了一跤,接着他满怀悲壮地大喊你们先走~~我心想原本只要好好说清楚状况,老实一定会谅解的。可是一旦拔腿就跑,老是他……特别是鬼大佛应该不会轻易地放过我们这几个,唯今之计只有拼命逃了,因此才会接下推轮椅的工作。

胸口深处似乎灼热得快烧起来了,同时也几乎喘不过气来了。所以我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身后只要一条空荡荡的走廊。四周都没有鬼大佛追上来的动静,也听不到什么脚步声。好像勉强逃过一劫。

和小裕走散了。

有没有被鬼大佛抓到啊?

话说回来,山西和世古口也不见了。

那两个人说不定也被逮到了吧……

真受不了耶。

竟然得和一个至今从没交谈过的女生独处啊。

不过,怎么会有美成这样的头发?完全不毛躁不乱翘,就这么哗啦啦地直直披落腰际。像我的头发就是不听话,就算留得再长也没办法这么直顺,反而会落得又毛躁又蓬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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