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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拔师勤王(2 / 2)

大唐暮云 空谷流韵 更新时间 2019-11-17

李怀光一时兴起,便让李琟安排宴饮,叫帐下僚佐皆来陪酒。

皇甫珩却面色郑重,向三位长辈直言禀道:“晚辈无心赴宴,在奉天城外,我曾与泾原兵马使姚濬交战,个中细节,当报知父亲。”

姚令言面色一暗,叹口气道:“珩儿,去阿父帐中详谈罢。”

一旁的崔宁道:“姚泾州,你莫太懊恼,亲生儿子不争气那是天数,但老夫瞅着你这义子很是个可造之才,在奉天也深得圣上器重,还把泽潞李抱真的义女赐婚于他。你现在可是和昭义军也联上姻了。”

“李抱真之义女?”姚令言满脸疑惑懵懂。

崔宁冷笑:“是李抱真幕府僚佐之女,救了皇孙送到奉天,李抱真得到消息便认了那宋氏女作义女。这李潞州真是愚不可及,巴不得圣上不知道他是贪功之人似的。”

皇甫珩垂首禀道:“阿父恕罪,儿娶妻之事本应经阿父作主,奈何当时阿父消息全无,儿对泽潞宋氏又真心喜爱,便在御前求圣上成全。”

当初皇甫珩去长安宋宅解救王侍读与李淳,姚令言知晓原委。闻及此言,他心中一震,正不知如何说起宋若清之事,只听李怀光转过身来,沉声道:

“泽潞?宋氏?皇甫将军,当真是天意弄人,你来晚了一步,你那妻舅,也叫本帅给杀了祭旗。”

……

向晚,姚令言帐中,油灯如豆,兽脂燃烧的淡淡黑烟飘散在父子二人之间。

皇甫珩见义父沉默不语,心中不忍,先开腔安慰道:“宋家二郎在皇孙遇险之事上难辞其咎,又附逆朱泚伪朝,此番便是阿父求情救下他性命,恐怕日后也难有善终。”

“珩儿,为人父母,有几人能坦然接受白发人送黑发人之事?不瞒你说,想到濬儿犯下泼天大错,为父又恨又怕,虽知他万死难辞其咎,但总望他能留条性命。想来你岳父宋御史也是同样心思。偏偏我又参与其间,为父是怕害了你的姻缘。”

皇甫珩俯身道:“阿父莫忧心,儿子的新妇是明理之人。”

姚令言辨出皇甫珩语气中的一丝温情,他盯着眼前这不过弱冠之年的义子,见他眉目间的神情,果真又成熟了些,不由感慨道:“你素来沉稳寡言,于男女之情也未见动得几分心思。如今眨眼间已成了亲,想来那宋氏确实叫你喜欢。宋家据闻也是世代诗赋书香,你母亲原本出自京城官家,应当也对这段姻缘称心满意。”

顿了顿又道:“成家之事,我已觉能向你泉下的父亲交代,只这前程大业,是为父耽误了你。”

远处李怀光帐下的觥筹之音,夹杂着崔宁贯来爽利的大声笑骂,次第传来。姚令言帐外时而有巡夜的朔方士卒走过,戎装的身影映在粗糙的帷毡上。

有一瞬间,父子二人都感到世事的无常。一个月,在茫茫百代中犹如沧海一粟,但就是这一个月,在个体的身上,命运发生了多么巨大的变化。

姚令言于恍惚中,回想自己被姚濬设局、和段秀实佯附朱泚、在李揆的帮助下逃出长安的过程,直到李怀光在他的规劝下即刻拔师勤王。姚令言知道自己不可能背叛大唐,因为中原王治之下长大、又以安西北庭铁军的身份守护过大唐疆域,他在内心早已给自己印上了忠义二字,不敢也不愿磨去。但他又没有勇气如段秀实那般孤身袭杀朱泚。

他骨子里仍是个藩镇节度使,而不是豪侠义士,只有与军队在一起,他才能又恢复杀气和自信。

但姚令言眼下的心思又更细了些。皇甫珩向他说起奉天保卫战,姚令言知道了韦皋的存在,以及浑碱的加入。亲生儿子姚濬已经没了指望,他得给义子皇甫珩得当地谋划一番。

翌日,姚令言找到崔宁,婉转地表达了自己愿意让出七成功劳。

“崔仆射晓以大义,李节度欣然领命,便是到了圣上跟前,姚某也是这般奏禀。”

崔宁性子耿直,但半生沙场、半生宦海,沉吟片刻,便明白了姚令言的意思。

“贤弟放心,老夫见圣上之时,皇甫将军的功劳簿上,也会多记上一笔。”

鼓角鸣响,万余朔方军撤帐拔师。对岸田悦的城池外,魏博军的斥候也毫不避讳地逡巡观望。

田悦的魏博镇已经和朱滔的卢龙镇联盟,田悦虽然不敢判断李怀光向西的目的,但必定已派出快马往长安朱泚处报告李怀光的异动。崔宁于是提出,自己和皇甫珩也先行一步,驰回奉天城奏禀德宗。

李怀光久经沙场,知晓围城之势中,城内守将士气坚韧的重要性,有时一个好消息就是一个希望,也是提升士气的最佳途径。何况,他信任崔宁。

“崔仆射,怀光戎马出身,读书不多,但帐下僚佐告诉我,自古未有权臣在内、而大将立功于外者。怀光最是瞧不得圣上跟前那些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却心思阴狠,尤其是那卢杞,堪称**之首,不知说了我多少坏话,引得圣上与我君臣离心。崔仆射此番回到奉天,务必向圣上言明我李怀光的忠唐之志。”

崔宁听得也是热血沸腾,抱拳称是。心里暗想:不如再添上几句,告诉陛下李怀光勤王的条件是清君侧,正好趁此除掉卢杞这奸佞。

崔宁念及此,更迫切地要赶回奉天,于是带着皇甫珩和党项仆从,趁着雪后初晴、红日高悬的好天气,快马加鞭地往京畿道驰去。

又经过此前换马的河东邮驿时,天近黄昏,四人便在驿前下马。

崔宁嗓音洪亮、中气十足道:“老东西,主人来接你了!”

他熟门熟路地便要往马厩走,去寻自己寄在驿站的坐骑。

驿长匆匆赶来,作揖哀告道:“崔仆射恕罪,阁下的马,怕是挪不过今晚了。”

崔宁大惊,一脚踢开马厩的栅栏,只见陪伴自己多年的老马蜷在草料堆旁,原本结实的胸廓不均匀地起伏着,口边流淌着白沫,两只前蹄以麻绳捆在一处。

驿长继续陪着小心道:“自那日仆射走后,此马忽发泄泻,卑职连夜请来马医,以猪苓散混合米汤喂下去,第二天似有好转。不料昨日晨间,它忽然得了心症一般,狂躁不安,要踢开栅栏往外跑。四名驿卒才拉住,万不得已便拿绳索缚住马蹄。”

崔宁摆手示意他闭嘴,自己蹲下来,轻轻解开爱驹蹄上的麻绳。

一旁跟来的皇甫珩,看到这位紫袍大员老泪纵横,手抚马脖道:“你可是知自己命不久矣,要跑出驿站去寻老夫?”

马似乎勉力抖了抖自己的鬃毛,抬起鼻子去触碰崔宁的盖耳帽。

它的眼中有星辰一样的光芒,然后一点点黯淡下去,最后归为完全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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