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还有半个徒弟。”</p>
陈玄笑眯眯地提了一只烤鸡。</p>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目盲老人。</p>
……</p>
陈玄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p>
他自幼离乡，其实对家人感情不深。</p>
年迈的老父抱着幼子站在门口，看见陈玄回来，愣了愣。</p>
“他娘，二狗回来了。”</p>
陈玄以手抚额。</p>
这也是他不愿意回家的一个原因，陈二狗这名字，实在太一言难尽。</p>
……</p>
秦国大军已经攻进赵国了。</p>
深夜，王翦独坐秦军大营，挑灯选择明日的行军路线。</p>
一阵风吹过，灯灭了。</p>
王翦没有呼唤侍卫。</p>
“你是个聪明人。”</p>
一道声音在帐中回荡。</p>
“阁下是赵国人？”</p>
王翦感受着脖颈处的冰冷触感，声音有些颤抖。</p>
“我是秦人，昔日还算是将军属下。”</p>
王翦闻言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p>
“王翦此生唯独后悔此事。阁下既然来了，只管动手吧。”</p>
陈玄有些心烦，这人似乎吃定了他不会动手。</p>
“秦王要一扫六合，荡平四海，他需要一个大将。</p>
等你踏平六国国都，那时我再来杀你。”</p>
陈玄替他点上灯，飘然离去。</p>
王翦摸了摸脖颈处的细小伤痕，看了看手中的灯，恍如隔世。</p>
……</p>
新郑城郊。</p>
陈玄将黑娃的衣冠埋在此处，这样黑娃也能陪陪死去的另外九十八个兄弟。</p>
“百夫长啊，黑娃也来找你了。”</p>
他叩了九十九个响头，顶着满是鲜血的脸离开。</p>
……</p>
陈玄最后一次进入秦宫。</p>
他悄悄去了趟自己曾经的居所，看了看昔日下属的近况，还好，他们没有受到波及。</p>
趁着夜色，他悄然来到秦王寝宫。</p>
寝宫之中并没有什么霏靡之音，秦王身前甚至没有一个侍女，他正独坐床上翻阅书简。</p>
秦王耳朵动了动。</p>
“都退下吧。”</p>
宦官们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是按照秦王的命令退下了。</p>
陈玄从房梁跳了下来。</p>
秦王笑着看向陈玄，就像看着一位老朋友。</p>
“大王，好久不见。”</p>
陈玄拎着一壶酒。</p>
“寡人还以为此生都不会再见你了。”</p>
秦王眼睛眯起，摸了摸枕下的长剑。</p>
“在大王看来，陈玄可是出尔反尔之人？”</p>
陈玄自顾自地坐下，倒了两杯酒。</p>
秦王闻言一怔。</p>
“是寡人多心了。”</p>
陈玄叹息一声。</p>
“称孤道寡也没什么好的。”</p>
秦王笑着饮了一杯酒。</p>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p>
“权力是把剑，既可伤人也会伤己。”</p>
“此言大善。”</p>
“对了，你杀无名所用之物……”</p>
“整个世间，恐怕也就只有那一支了。”</p>
“老师还好吗？”</p>
“身子骨还很硬朗。”</p>
……</p>
两人想到一句聊一句，聊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p>
陈玄最后笑着问秦王。</p>
“大王，既然您早就在台下设了暗道，为何当时不曾逃离？”</p>
秦王笑了。</p>
“寡人是王。”</p>
陈玄也笑了。</p>
“是啊，大王是真正的王。”</p>
秦王将他枕下的剑递给陈玄。</p>
“你与残剑，皆为英雄。”</p>
陈玄接过剑，但却摇了摇头。</p>
“练剑十余年，只为了活下去，这样的我，不敢妄称英雄。”</p>
陈玄离开秦宫，离开秦国，就此消失在世人眼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