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大早,何娘子特意换上一套较素的衣衫,匆匆出了家门。
在前头铺子卖豆腐的何花语忍不住有些诧异,她这个老娘,便是初一去庙里头进香也不见得着这么素。复想想,又忍不住哑然失笑,她娘此举,便是为了投她祖母所好。
想从前,她娘明知祖母喜好着艳色,偏是故意每次碰面都穿的花枝招展,衣裳艳丽之色较其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娘身姿婀娜,自是把这艳色穿得越发妖娆,衬的她祖母那袭大团缀花的衫子越加恶俗。
而今日里她娘有意着了身素衫,岂不是带了几分讨好的意味?
想来,这养子之争尘埃落定之后,这婆媳俩相互间也客气不少。背后虽是免不了仍有微辞,但好歹两人不再横眉竖眼,一碰面便要掐架。无论如何,这终归是好事,家和万事方才兴嘛!
挨偏晌午的时候,何花语才见着她娘面带喜色,脚步轻盈地回了铺子。
“你爹回来了没?”何娘子心情大好,自是不与这个不听话的女儿计较。
左右无人,何花语仍是使着小心,只是点了点头。
何娘子哼着曲儿推开后门进了后院,老远着便唤道:“馨儿、韵儿,娘回来了!”
何花语又守了会铺子,再无主顾,便张罗着收档。正颤悠悠地站在椅子上安档口的木板子时,背后伸来一双厚实的大手,将她手中的长条木板接了过来。
“爹……”何花语小声地唤了声,小脸上略微皱着的五官立刻绽放开来,冲她爹笑了笑。
“这种粗活儿,今后便唤爹一声,摔着身子骨可如何是好?”何忠眼里盛着暖暖的怜爱之色。
“这种小事,可难不倒三小。”何花语蹦了几跳,抬脸仰望着她爹。
后院的欢声笑语过于热烈,不时地传来,何花语淡笑着问道:“娘又逢着啥喜事?”
何忠的手怔了怔,落好最后一块木板,方才转过身,勉强笑道:“还不就是那回事……”
“爹也莫心烦,便由着她们折腾罢。”何花语轻拽着她爹的襟摆,闷闷地道:“娘不折腾一番,终是不甘心。”
何忠轻抚着小女的头发,长嘘了口气,“爹啥也不担心,倒是咱家语儿,日后……”
“女儿才多大点呀?”何花语笑了,“爹不是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么?”
“嗯,是啊……”何忠含糊地应了,笑的更为勉强。
何忠落了前门木栓子,何花语端着卖剩的几块大豆腐,爷儿俩一同往后院走去。
何花语见她爹眉头紧皱,忍不住带了几分顽皮,笑颜安慰道:“爹莫要烦心女儿日后嫁不出去,说不定,女儿也能似大姐二姐般,给爹钓回个金龟婿!”
“语儿心里也想着要攀上户富贵人家么?”何忠侧了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小女。
“咳咳……”何花语倒开始有些窘迫,含糊地回道:“语儿这会子没想这么多,只想安心过好眼前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