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校长从老乡家找了辆马车，我俩坐车在中午时赶到了警察所。警察们都已出去吃饭，一个看大门的老头告诉我们等一下吧。周校长：“你在这先呆着，我去找找赵校长。”</p>
警察所当时是在镇中一个老式的大院套里，破旧的老房，油漆斑驳的门窗，上下屋传来犯人的“哼哼”声，加上当院里东一摊西一块落满苍蝇的污血，给人一种阎王殿的感觉。这时候我可真有害怕了，不是怕别的，就怕我逃兵的事被查出来。</p>
天傍晌午的时候，警察们拥着一个日本警官从大门外进来，这伙人一个个喝得满脸通红。看院的老头走到一个细高挑的警察跟前指着我：“他是谭家学的老师。”</p>
“知道了，叫他到下屋等着。”</p>
老头领我到了下屋。</p>
一推开下屋的门，一股血腥气扑鼻而来，屋里摆满了各种刑具，墙壁上沾满了黑的血渍，这是一间审讯室。</p>
过了一会儿，高个的警察带着两个人进了来，问我：“你就是王老师？”</p>
“是。”</p>
他抬手就给我一个耳光，我本能地一闪，他的手落空，造得身子一咧歪。</p>
他恼羞成怒地：“你有两下子，到***这地方你还敢来这套。”</p>
然后，告诉两个人把我绑了起来。我：“凭什么绑我？”</p>
“凭什么，你***少装糊涂，你打了谁还不知道？”</p>
“打他是有缘由的，你怎么不听我呢？”</p>
“他妈啥，一会儿打你个满地找牙，你再好好吧！”</p>
两个警察拿着绳子就来绑我，我喊叫了起来：“你们怎么不讲理呢！”</p>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日本警官开门进来了，这三个凶神恶煞的警察马上换了笑脸。头哈腰地把他让到屋里一个干净的椅子上坐下。他瞅了瞅我问道：“你的什么的干活？”</p>
我用日语回答：“我是谭屯学的教员。”</p>
他一听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跟前：“你这日语得不错，是跟谁学的？”</p>
“是跟一个叫渡边的日本朋友学的。”</p>
“他是干什么的，家在日本什么地方？”</p>
我撒了个谎，他是做买卖的，家在日本北海道。</p>
“怪不得的，你这日语的口音带着北海道的味，我的家就是北海道的。”</p>
那三个警察一看我俩用日语唠得挺近乎，愣愣地站在那里。日本警官自我介绍道：“我叫雄本鸠夫，是县警察课的，到这里来视察，你犯了什么罪？”</p>
“我啥罪也没有！”然后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他学了一遍，并且唱了高调，“我是教日语的。这满洲国的良民都得学日语，这日语学得好与坏也是衡量一个满洲人对大日本是否忠心的标准。魏保长不让他儿子学，还骂我日本人是我爹呢！……”</p>
他听完眉头一皱，转身对高个警察：“你所长的干活，这样的断案赶上糊涂虫一样，王老师做得大大的对！你的马上把魏的叫来，保长干活的不行，刁民的是，明天把他送到县里监狱，十天的蹲。”然后又告诉他，“王老师，我的朋友，你的以后照顾的。”</p>
高个所长这回态度可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我也头哈腰：“王老师您大人大量，这事是我欠考虑，你别往心里边去，以后有事只管找我。”</p>
“我可以走了么？”</p>
“可以可以，等吃了晚饭再走吧。”</p>
“不用了，学校还有挺多事呢。”</p>
告别了雄本鸠夫后，我走出了警察所。</p>